年輕人竟然單膝壓在床沿上,食中二指上蘸了胭脂,向他更迫近了一步,陸白珩甚至感覺到了不遠處褥子的褶皺,水一般蕩到他身下來了。心旌搖蕩間,便有什麼東西紅鮮鮮地一閃,徑直揉向了他的眼窩,仿佛美人蛇口中含着的一顆禍心。
他驚得汗毛倒豎,急忙後仰,卻又猛然記起這是在床上,整個人不上不下地僵住了。這麼一來,正好被指頭撇了一記,一時間就連眼珠子都紅透了。
陸白珩猛然側頭道:“我瞎了!”
年輕人道:“瞎什麼?畫歪了!”
他随手抓起鏡子,壓到陸白珩面前,道:“瞧瞧,不是說見了刀槍都不眨眼麼,兩根指頭有什麼好怕的?”
陸白珩的目光還沒落到朦胧一片的鏡面上,便先觸及了鏡緣上幾枚胭脂印。那是對方無心落下的,指腹一抹,散作一抹袅袅的紅雲,仿佛鐵鏽一般。陸白珩觸電似的縮回了目光,喉管裡同樣鏽住的一口氣幾乎顫栗起來,那種艱澀的癢意根本無處排遣,悶得人發瘋。偏偏這家夥還飛快叮囑着什麼武旦武生武醜的,他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都是你撺掇的,要我扮什麼武旦,”陸白珩顧左右而言他,莫名其妙道,“武二還差不多!”
他這一句胡話分明壓得很輕,偏偏年輕人一下就捕捉到了,忍笑道:“武二郎你扮不成,好在姓武的還不少,你隻能輪到武大郎。”
陸白珩下意識道:“呸,你這是什麼排法?我行二,要真論資排輩,我哥才是武大郎。”
話音未落,偏門便又是咯吱一聲響,他大哥被冷雨洗濯過的半邊面孔就在這時候,自門外轉側過來,看了他一眼。
第109章
陸雪衾冷冷道:“學會了?”
“大哥,是他詐我!”陸白珩道,“我......我就學了怎麼刷膩子!”
年輕人看他一眼,忍俊不禁道:“是,是我詐你,二郎資質不差,隻是不知嗓子怎麼樣。”
陸白珩沒想到他有這樣的熊心豹子膽,大哥的虎須分明都觸到他面孔上了,他還敢去捋一捋。但一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他心裡便不免又砰地一跳。
這家夥固然讨厭,但若能安安分分不出岔子.........接下來的日子也許會有些意思,至少不用由他獨對着大哥一張冷臉發怵了。
年輕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坐立不安,又望着陸雪衾道:“他是困得昏頭了,你放他去睡上一覺,醒一醒神,等明兒一早去我師父那兒,把身段架勢學上一學,他老人家頗有一手反串的本事。”
陸雪衾颔首道:“去吧。”
年輕人想起了什麼似的,忽而道:“對了,你名字裡的珩,是哪個字?”
陸白珩忍不住道:“你又要做什麼?”
他大哥卻道:“佩上之玉,楚之白珩。”
這樣知無不言,哪裡像是對待一枚釘子!
“原來是玉珩,”年輕人道,“看來得叫你一聲玉小老闆。”
陸白珩負氣道:“你又來了,你的名字裡不也有半邊玉麼?”
年輕人似乎被問住了,他大哥倒是目光一動,無聲地盯住了年輕人的面孔。陸白珩在這啞謎般的對視裡覓得脫身之機,一骨碌下了床,但那兩人的交談聲卻是絲絲縷縷從背後飄過來了。
大哥似乎在交代年輕人吃藥的事宜,那氛圍說不出的古怪,他沒能走出幾步,便覺衣角一沉,有什麼東西哐當一聲,砸破了那春雨般煩悶的低語聲。
那面長柄鏡竟然挂在了他的衣扣上,一不留神就被桌角撞碎了。
他那時候并不知道,這鏡子碎得正是時候,要不然,他還未必看得穿年輕人的真面目,更鎮不住心底一霎那的動搖。
陸白珩回房之後,合眼在雨聲裡睡了個把鐘頭。那夢也不像樣子,都是些绯紅絲絨樣的胭脂,黏如膠稠如漆,無論如何撕扯不破,掙脫不出,說不出的郁怒燥熱。因此天色乍亮時,他便彈坐起來,急促地喘了一陣氣,臉色漲得通紅。
真是中了邪了。
覺是睡不着了,他身上邪火的非但不褪,反而越燒越旺。陸白珩索性披衣起來,在廊間亂晃。鬼使神差之間,竟然又晃到了年輕人門外。
也就是在認出那扇眼熟的木門時,他才驚覺自己又自投羅網了。
這恐怕是使館裡最老舊的一間屋子了,門似乎從背後栓住了,窗戶卻又虛敞了一線,被風吹得吱嘎一聲響。綠茵沉夢魇一般的冷香從窗縫裡蕩出來,仿佛在屋裡悶了一夜,聞起來像是死水裡懸滿的藻花,異常渾濁。
陸白珩不假思索地伸手過去,要将窗戶按牢了,免得它又發出令人心悸的怪響。不料又是一串急促的吱嘎聲,仿佛急雨搖船一般,分明是更深處傳來的。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我的異能悠閑生活 原來我才是暴君的白月光 萬人嫌成為了花滑冠軍+番外 檸檬汽水 春日櫻桃 拿什麼獻給你,我的大學(出書版) 都市尋明 浪子總裁 1978文藝時代 我就賣個房,全世界都慌了! 華娛之皓月年華 仙君,今天和離嗎 愛情路上的印記 我靠盲盒美食帶全村脫貧緻富 無名之樸之 男主每天都在演我+番外 十二隻老鼠在庭箱中 白月光分手日常+番外 平凡之欲 十一行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