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阖着眼睛,卻是一尊泥塑的菩薩。
黃莺子從母親背後探出臉,胭脂被擦得花了,女孩子這個年紀特有的天真活潑卻是擋不住的,一雙眼睛好奇地瞟着芳甸,半晌才憋出來一句。
“你也......有點兒像你大哥。”
芳甸吃驚道:“我哪裡像!我大哥那麼......那麼......”
黃莺子提及了陌生男子,也難得有些羞窘起來,眼光四處避了一避,不知怎麼就落在了梅老爺身上。梅老爺體虛氣短,人又疲乏,正倒在黃大武的炕上大睡,隔着半吊土布簾子,也能望見一個圓碩肚皮,那肉是橫斜逸出,異常油滑地晃蕩着,無風亦起三尺浪。
黃莺子驚呆了,忍不住道:“這是你們爹爹?跟你們倆一點兒也不像。”
黃嫂子斥道:“說什麼呢!怪沒規矩的,芳甸小姐,這丫頭野慣了,你别往心裡去。”
芳甸急忙搖頭。
“就不該留你見客人,”黃嫂子道,一把拖住了女兒的手腕,“走,跟娘進後廚去。”
黃莺子不情不願,還頻頻回頭看芳甸,不料臨出門前,梅洲君正同她擦肩而過,黃莺子差點沒絆了一跤,這回換成她推着母親走了。
芳甸松了一口氣,正要叫住他,卻見大哥那個壞脾氣的朋友緊跟着進來了,一雙鳳眼毫不客氣地在土牆上打了個轉。
梅洲君道:“玉小老闆,你這就要走了?”
“你還會招待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陸白珩道,“就這破地方,我可待不下去。”
他伸手在條凳上一掃,果然撣開了一層新鮮的黃沙,并非黃嫂子不勤于打掃,這地方的每一寸空氣都叫風沙浸潤透了。
“連個能坐的地方都沒有——啊嚏,啊嚏!”陸白珩揉了一揉鼻骨,道,“姓梅的,我不跟你耗下去了,我這就啟程了,往後有的是好地方住,到時候你來求我,我就丢兩片青瓦給你,省得你露宿街頭。”
梅洲君冷不丁道:“奉秋他們跟你接上頭了?”
“你怎麼知道!”
梅洲君道:“你在驿站裡鬼鬼祟祟的,不知遞了多少趟信了,我想你也不放心留他們在水寨附近,看這樣子,人應當快到了吧?”
陸白珩耳後發熱,狼狽道:“好啊,你偷聽……你們就是把我當老媽子使喚!”
梅洲君撲哧一笑,道:“誰敢使喚玉小老闆?”
陸白珩見不得他笑,别過頭去,半晌才道:“你那兩個師弟,倒也好大的本事,把我的船發賣了,一行人繞道乘火車來的,一路上太太平平,還比我們早落腳幾天,就在城郊的十裡莊。那兒有個草台班子,花旦跟着武生跑了,散得不成樣子,楊九郎出的面,算是包下來了,往後就能開張唱戲。”
梅洲君含笑道:“玉小老闆要登台,我自然會去捧場。”
“誰要你來捧我的場了,”陸白珩被他搶白,又惱羞成怒起來,“頭面我帶走了,你那一大家子師兄弟,你自個兒養活去,戲台子要搭起來,可還沒那麼容易!”
梅洲君叫住他,道:“紅淨來了麼?”
“沒聽說有落下的。”
“我跟你一塊兒去。”
陸白珩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忽而哼笑道:“你說你,是不是屬狗皮膏藥的?”
第94章
玉小老闆到底是停住步子了,抱臂立在牆邊,聽他向芳甸詢問四姨太病中的症狀。
正巧黃嫂子領着女兒來張羅飯菜,一見他們這要動身的架勢,急急忙忙把兩隻手往襖裙上一擦,道:“周先生,白先生,我看你們都沒顧得上吃東西,都這個點了,餓着肚子怎麼成?哎呀,我們鄉野地方,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芳甸小姐,你也多少吃一點,這還有軟和的菜粥,等放涼了,好給你娘用一些。”
她說得局促,實在是不大敢給貴客吃這樣的飯食,隻是縣城封道了,一時半會也拿不出什麼體面的菜色,隻放了一碗魚湯,那魚也不過小拇指肚大小,顔色卻烹至金黃,另有一碟很有些樣子的雞肉,除此之外,便是些無名野菜和一盆餅子。
那餅子幹硬得都能撚出渣了,陸白珩隻是看了一眼,便覺喉嚨裡如同吞了砂石,簡直要噎得背過氣去。他尚且算是吃過苦頭的,像梅洲君這樣嬌生慣養的纨绔,想必臉色精彩至極——
陸白珩還沒來得及看成笑話,就又一次驚得舌橋不下了。
隻見黃莺子從桌邊抓了塊石頭,一把丢進了魚湯裡。
要不是這女孩子神态自若,陸白珩還當是遇上了當面投毒的怪事了。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石頭,上頭吊了根細草繩,由黃莺子抓在手指間,在魚湯裡輕輕攪動。
芳甸亦失聲叫道:“哎呀,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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