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軒懶洋洋應了一聲,幾乎是突然的,他說道:&ldo;母親,父親隻怕快要出山了。&rdo;出山?陳容大驚,她嗖地看向兒子,顫聲道:&ldo;你怎麼知道?&rdo;這樣的日子很舒服,她過慣了,要換一個環境,要回到當年的地方,重新在鬼門關徘徊,她害怕。王軒見到陳容緊張,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探搓起來,他認真地說道:&ldo;這幾個月來求見父親的名士多了起來。我還聽他們交談時在說,胡人滅我之心不死,還有,琅琊王氏這幾年聲望不如從前。&rdo;說到這裡,他輕輕安慰道:&ldo;不過,據兒想來,真要父親下山,怕是一二年後。&rdo;陳容這才籲了一口氣,高興地說道:&ldo;還有那麼久,那我不想了。&rdo;孩子(五)入夜了。這已是下半月,月亮要到下半夜才出來。此刻的山林中,隻有這麼一間府第,府中通明的燈火,成了點綴山林的一輪地下明月。坐在那平台上,謝宛和王塊一直在等着月亮也來。她們想着,清風明月,山深林密,有美一人,白衣皎兮,琴聲飄兮,那真真是人間至景。可惜,她們一直等啊等,那一輪明月怎麼也不肯出來,而那個着白裳的美男,更是不曾與她們見過面,仿佛他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家的府中來了客人。幸好,現在是春天,林雖密,樹雖巨,卻無蚊蠅相擾。偶爾傳來幾聲虎嘯猿啼,看着不遠處高大的護衛,還有身後燈火通明的華屋,也無畏懼了。王塊看向謝宛,見她神色郁郁,想了想,向她湊近少許,小聲勸道:&ldo;阿宛,我七叔雖好,可那陳氏阿容真不是易處的。我看他們失和的傳言定然有虛。&rdo;頓了頓,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ldo;你還是放棄吧。&rdo;這一次謝宛随她來到此地,雖然是她主動的,自願的。可王塊一直沒有阻止過,不過不阻止,她還是贊同的。現在人也到了,風聲已放出了,她卻勸謝宛打消主意,實在有點不地道。謝宛低着頭,在溫泉中淋浴更衣後,她着的便是一襲白裳,仔細看,這白裳雖是女服,卻與王弘的白裳樣式頗為相似。這便是含蓄。她一個小姑子,不可能,也不能去主動跟一個有婦之夫說,我喜歡你,你休了你妻子娶了我吧。于是,她便着上與他相似的裳服,通過這裳服告訴他,自己對他是何等傾心。然而,她的地位擺在那,雖然比起琅琊王七遠遠不如,可比那陳氏阿容,總是高貴些吧?這樣高貴的她,總不至于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妾吧?讓她失望的是,王弘根本就沒有來,她的這俏媚眼純粹使給瞎子看了。更讓她心煩意亂的是,她清楚地知道,王塊說的話很有道理。當此之時,她最好的選擇是抽身退步,便當這次真是來遊山玩水。可傾慕數年,一夕盡棄,怎能甘心?垂着眸,謝宛的聲音輕而自信,&ldo;他,不曾看清過我。&rdo;她相信,他如果看清了她的面容,見識了她的絕美,态度會有不同。王塊聞言,暗歎一聲,她想了想,還是歎道:&ldo;可七叔有那三個混小子。&rdo;隻說到這裡,不管是她還是謝宛,都打了一個寒顫。就在這時,角落處伸出一個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的,望着謝宛和王塊,他脆生生地叫道:&ldo;十九姐,你叫我們嗎?&rdo;王塊大驚,她駭然回頭看去,張着嘴,差點脫口而出:我的聲音這麼小,你這小祖宗怎麼可能聽到的?在她們的強笑中,那孩子已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他裝模作樣地負手背後,昂着頭,一邊走,一邊雙眼骨碌碌地轉動。走到王塊的面前,孩子扇動着長長的睫毛,一臉好奇和天真,&ldo;十九姐,你為什麼叫我們是混小子?你不喜歡我們嗎?&rdo;&ldo;不,不是,當然不是。&rdo;王塊連連陪笑。孩子卻不理她了,他轉過頭看向謝宛。圍着謝宛轉了一圈,孩子仰起小臉,眨動着好奇的大眼,奶聲奶氣地說道:&ldo;這位姐姐,我剛才聽你的婢女說,你比我母親漂亮,也比她高貴,她們為什麼要拿你與我母親比呢?&rdo;在謝宛有點僵硬的笑容中,孩子扁着嘴,大眼中迅速地浮出一圈水花,他含着淚意地說道:&ldo;我不喜歡她們那樣說話。&rdo;謝宛連忙說道:&ldo;她們是胡說的,小郎萬勿在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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