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我送你進城,但我不會送你回來。我也不會允許你在我的住處過夜。”
“我知道!”
這個人怎麼不怕死?
龍儀突然覺得真有意思,百合花說不定真是個人物。夠固執,夠韌,夠有手段,這樣的人如果不能被滿足,說不定會記恨于她。
“上車。”
龍儀讓百合花上車,百合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沒有和龍儀挨着。她自覺和龍儀劃清距離。
再一關車門,急于下班的司機立馬驅車向市區駛去。
174、揣測
距離龍儀家還有兩個街區時,百合花提出了下車。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百合花擰了下把手,門沒開。
龍儀說:“讓她走。”司機問:“待會兒我還要回來接她嗎?”
百合花說她有個在化工廠做财務的朋友住在這裡。言下之意就是司機不用回來接她。
百合花一離開,龍儀就對司機說:
“記得把這個人的行蹤報給施指揮官。”
司機笑笑:“章顧問。“龍儀說:“别沖我笑,我又不認識她。你怕麻煩,我比你更怕麻煩。”“怎麼會?”司機說。
龍儀說,我明天要去見施指揮官,這件事我會親自在施指揮官面前再提一次。這時她向窗外望去,百合花的身影已從街頭消失了,街頭隻有一輪太陽,還沒到要沉下去的迹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顔如珏永遠能趕在龍儀之前到家。除非她那一日的行程是去城東的生化工廠慰問。龍儀自然希望每日都能見到她,因為這代表戰友平安無恙。可是看到那雙美麗的卻又羞怯的眼睛,龍儀就覺得身體有一面小鼓,敲出了令她心顫的音符。
她不敢看她。至于那雙眼睛蘊含的可能感情,她更是不敢去想。倘若隻是被愛,許多細枝末節無法體會也就心安理得。倘若隻體會過被愛,龍儀也許就會嬉皮笑臉地問,你對我到底有怎樣的感情?
隻是被愛的人,永遠充滿勇氣。隻是被愛的人,永遠無所顧忌。隻是被愛的人,永遠一往直前。被愛者可哈哈大笑而不害怕笑容暴露了蟲牙,被愛者于愛挑挑揀揀可以盡情說“不”,被愛者是光是霧是雨是電。龍儀就是如此珍視封之藍,為此她領悟了愛慕的另一面,那便是愛情唯有兩情相悅才不至陷入頭皮發麻的境地。
她是從不懂事的時候過來的!中學畢業舞會上,學生樂團演奏起了最後一支圓舞曲。學生們紛紛結對,跳起了華爾茲,舞廳裡衣裙翩跹,而感性的人小聲啜泣。龍儀不喜歡跳舞。無論男步還是女步,她統統不學,于是一整場,她都坐在場邊喝橘子味汽水。興奮的氛圍,感傷的氛圍,她哪一邊都不靠。這時,一個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兒特意走到龍儀面前,她是特意來向龍儀告别的。
我是來向你說再見的,龍儀。女孩兒說。她還說,希望你,要一直一直記得這一天。
這可太好笑了,龍儀想,未來該有多無趣,才會想起這二氧化碳都要從汽水裡逃走的一天?
女孩兒卻哭了,哭得很傷心。龍儀不知所措,于是她在人群圍過來之前就溜了,别說胸前别的手絹,連手裡捏着的餐巾紙都沒遞給女孩兒擦眼淚。
後來去了前線,再後來去了天樞塔校。
風波之後,顔如珏常常出神,恍惚中她好像還被一支胳膊壓迫着氣管,幾欲窒息。她背得了獨眼男人的遺言。他說,“我受苦受難的同胞們”。顔如珏也說,“我受苦受難的同胞們。”
别墅裡的大小物件都是她的聽衆。恰好她極樂意,也願意讓這番狂熱充斥她的頭腦。還在世新塔校時,顔如珏,你喜歡演講、唱歌、大出風頭。你最怕一個人,最怕被人丢下,所以你會叽叽喳喳,和各種各樣的人說話,且要大聲說話。這個老毛病——
唱歌吧,唱一支歌就好了。
顔如珏唱《夜莺》,一支安魂曲。沒有春天的戰場,也就沒有夜莺打擾疲憊的戰士。睡吧,睡吧,倘若夢中燃燒着洶洶的憤怒之火,歌聲也能平複浸滿仇恨的心。
多麼曼妙的歌聲!龍儀不禁朝歌聲的方向擡頭,書房的門虛掩,那歌聲正是從書房裡飄出來的。她情不自禁要去尋找,腳才邁出一步,心卻又犯了難。
定要在這歌聲裡,同顔如珏相見麼?
她默默站在玄關,還沒想好,顔如珏就唱夠了。于是龍儀重新擰了下門鎖,假裝才回來。已經脫了一半的鞋子,又重新穿好再脫。她想,這件事還是不揭破得好,潛伏不會持續太久了。
潛伏一結束,她就打報告去飛鲨軍團。太長時間沒見到封之藍了,龍儀真擔心飛鲨軍團那幾個居心不良的向導對封之藍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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