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嗯了一聲,又關心起陳嬌,&ldo;在椒房殿裡坐月子,什麼都沒準備好,要辛苦你了。&rdo;衛子夫才給他生了個女兒,這邊卻在關心陳嬌。這就是劉徹的手段了:自己沒孩子,就算衛子夫是嫡系,在椒房殿裡生産,對陳嬌來說也是個刺激。劉徹關心衛子夫,反而容易在兩人間造成不和。&ldo;現在我們也是兒女雙全了,為人父母,多辛苦一點又算什麼。&rdo;陳嬌嫣然一笑,又催促劉徹。&ldo;去忙你的吧,血室不吉利,過了頭三天再來看衛女。不過,你的賞賜已經可以備下了,怎麼說也是功臣,十月懷胎你都沒怎麼關心,現在少了表示,我在衛女跟前都沒臉說你的好話了。&rdo;劉徹不禁就看了陳嬌一眼:當時栗姬生子的時候,她雖然也高興,但可沒有這麼擡舉栗姬的意思。看來,生兒生女,對陳嬌也并不是沒有影響。一樣是嫡系出身,生個兒子,反倒沒有生女兒這麼令人寬心,可以放心地擡舉。他也就欣然給了陳嬌這個面子,&ldo;好,過了三朝,我親自去問衛女要什麼賞賜,這下,你總說不出話來了吧?&rdo;一邊說,一邊又不禁把陳嬌抱進懷裡,想到結缡七年,陳嬌到如今都還沒有生育,恐怕是不會再有好消息了,一時更有些恻然,又慶幸自己安排得好:好在劉壽健壯,賈姬也早已經去世了。不論将來如何,陳嬌好歹不會被有子的妃嫔壓到頭頂作威作福。不過下一瞬,心頭又被政事填滿,他壓住陳嬌額側印了一吻,輕聲說,&ldo;這裡人進進出出的,你要是睡不好,就到清涼殿裡來陪我算了。我還要先過去,小會才開到一半,那邊人都還等着!&rdo;陳嬌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目送劉徹健朗的背影迅速出了中殿,才回過身來,徐徐進了裡間,又命人,&ldo;把楚服叫來。&rdo;就算陳嬌沒吩咐,楚服當然也是伺候衛夫人坐月子的不二人選,她很快就從中殿出來,親自帶了人為衛子夫擦身換洗,将小公主安置給老宮人到靜室休息,因為衛子夫産女後便昏睡過去,她便親自在殿角守護,唯恐衛子夫醒來看不到人。到了深夜,她也難免一點一點,坐在衛子夫榻前打盹了。半晌頭才一頓,清醒過來時,卻見衛夫人已經醒來,睜着眼望着屋頂,不知沉思了多久。&ldo;孩子。&rdo;見到楚服也醒了,她便輕聲說。&ldo;皇女‐‐&rdo;楚服站起身來,走到另一間屋子門口稍一張望,便回來說。&ldo;正在搖車裡睡着,因為這裡血腥氣大,就把她放到了偏室中。您要瞧瞧嗎?&rdo;她對衛子夫說話一向如此,客氣中又透了說不出的不客氣。衛子夫也從來不和她計較,反而曾經說過:&ldo;你雖然沒有妃嫔的位置,但卻不僅僅是個下人。&rdo;楚服私心裡就老覺得衛夫人和皇後娘娘一樣,有時候總愛發些讓人雲裡霧裡的感慨,又偏偏總給人深沉如海之感。隻是皇後的深沉,還要比衛夫人的深沉更明顯一些,這位衛夫人隻有在極少數時候,隻有在她自己都沒發覺有人窺視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股滿是霸道蒼涼,令人難以言喻的氣質。而這份氣質,楚服甚至覺得不應該屬于一個小小的歌女。她私底下其實也有幾分害怕衛夫人。&ldo;抱過來我看一看吧。&rdo;衛夫人稍事遲疑,便點了點頭。楚服于是進了靜室,小心地将搖車取來,送到了衛夫人跟前,又扶起衛夫人,讓她珍愛地觸了觸皇女泛紅的臉頰。&ldo;孩子還皺皺巴巴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長開呢!&rdo;衛夫人面上便泛開了一個欣慰的笑,她怔怔地凝視着女兒,楚服也怔怔地凝視着她,過了一會,她覺得衛夫人的氣質忽然間又有了改變,她的眼神意味一下又變了,變得蒼涼深沉,令楚服捉摸不透,但這一瞬也就是一瞬,下一刻衛夫人便又擡起頭來,&ldo;把她抱回去吧,這裡血腥味好重,悶出病來就不好了。&rdo;楚服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她又親自把孩子送回了靜室,在殿角的熏籠上取出了一壺水,她輕聲問,&ldo;娘娘欲得蜜漿?&rdo;衛夫人正盯着帳頂出神,她被楚服的一句話回過神來,乏力地點了點頭,楚服便倒了一盞水給她,送到唇邊喂她服下。可衛夫人才喝了一口,就要把蜜漿吐出來。楚服沒嘗過毒酒的味道,她想和蜜漿總是相去甚遠,但她已經喂過一次藥了,上一次她喂得不好,這一次她決不會再出差錯,她死死地摁住了衛夫人,捏住了她的咽喉,幹淨利落地将這一杯酒全都傾倒了進去,衛夫人被她捏住了鼻子,情不自禁想要吸氣,于是這杯酒就全落進了喉嚨,楚服合上下巴猛地一推,才喘着氣退了一步,低頭看着衛夫人,她輕聲道。&ldo;娘娘請衛夫人放心,她會好好照顧公主,好好照顧您的家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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