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想到楚服那幽幽的雙眼,一時間不禁有幾分發冷,他不敢再多說了,又翻看了幾卷絲帛,便小心地道。&ldo;自從收到消息,我就封鎖了洛陽九城城門,每天命人在城外等着入城的民衆中着意查看,又使人打扮成販夫走卒,梳理了一遍洛陽的街道,盤查新近到此居住的年輕少婦。不過……雖查出了一些以假符信入關的女子,但卻沒有什麼人是和娘娘有關的。&rdo;&ldo;不奇怪。&rdo;屋内另一人沉聲道,韓嫣望了他一眼,劉徹見了便道,&ldo;這是江充。你們還不熟悉,江充,你繼續說。&rdo;&ldo;以娘娘本事、人脈,如要棄宮出走,必定能布置得天衣無縫,符信過所這種東西,對平常人來說難以得到,可娘娘萬乘身份,這樣的小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rdo;江充便望着韓嫣,目光炯炯地道。&ldo;再說,出了函谷關再走幾天,路上除了洛陽,也不是沒有熱鬧的市鎮,我們的人馬又很有限,網太大了,網眼就很稀疏,娘娘一行人能有幾個?查出來的可能,實在是比沒有查出來的可能小得多了。&rdo;他第一句話,似乎在暗示韓嫣有包庇陳嬌的嫌疑,這使得韓嫣極為不快,但下一句話又似乎是在為韓嫣開脫。韓嫣想到這位繡衣禦史&lso;直爽&rso;的名聲,心下多少是有數了:看來,劉徹是打算靠他來查陳嬌了。感到劉徹鷹一樣的眼神在他頭頂略一盤旋,韓嫣一個機靈,立刻跪了下來,朗聲道。&ldo;陛下,我出鎮幾年,都沒有見到陛下,對天顔十分想念,如陛下允許,嫣願辭去太守身份,回陛□邊做個侍中!&rdo;這是用行動在表明自己對陳嬌一事根本毫不知情,也根本不敢包庇了。劉徹稍微滿意,他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道,&ldo;這麼大的事,還是要經過朝議的,你有這份心就很好。&rdo;又吩咐江充,&ldo;你也累了,退下休息吧。還有很多事要你來辦呢!&rdo;韓嫣忽然間又覺得劉徹的确是要比他出京時顯得更深沉了,雖然他自幼和劉徹相熟,但看劉徹對江充表現出來的信任,就知道這個人得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他在外頭的名聲,也不過是一個愣頭愣腦的直臣而已。天心似海,劉徹已經不是那個會和他一起放歌縱酒,打馬簪花的少年天子了。他的心思,也不再是韓嫣可以看得透的。但此時此刻,似乎也隻有韓嫣能懂得他的痛苦和迷惘,兩個人隔着一室的陽光相向而坐,過了許久,劉徹忽然一拳砸在桌上,發狠道,&ldo;我不把她找出來,我‐‐&rdo;可兩個人又似乎都覺得,一個像陳嬌這樣沉靜而神秘的女人,一旦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似乎就再也不會洩露痕迹了。她一向是這麼神秘,似乎從來沒有人能走近她的心底。韓嫣曾經覺得劉徹畢竟是很了解她的,但到最後,她還是用自己的行動,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ldo;窦太主那裡……&rdo;&ldo;比誰都要吃驚,比誰都要傷心,比誰都要害怕!&rdo;劉徹把頭頂的玉冠拔下來,一把摔到了地上,幾下就抓亂了整齊的發髻。&ldo;成天到北宮找劉據說話,和劉據一起害怕!&rdo;韓嫣不禁默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天子的怒火,自然最可能波及到陳嬌的親人,他們肯定是不敢幫着藏匿陳嬌的。至于陳嬌的兩個哥哥,那就再不用說了,陳嬌和他們本來也就一點都不親近。衛家兩個主事者遠在關外,留在京城的也就是一些婦孺了,她們是幫不上陳嬌什麼忙的。而除了她的親人之外,她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朋友,似乎誰都不可能幫助她。可她又分明還有誰都沒有看透的底牌……畢竟,她是實實在在地消失在了人世間,連一點蛛絲馬迹都沒有留下,巧合得就好像……&ldo;會不會也許是‐‐&rdo;韓嫣低聲說,心跳得比什麼時候都快。&ldo;娘娘是真的‐‐&rdo;&ldo;人人都這麼說。&rdo;劉徹低聲道,&ldo;都說我疑心病重!但我知道她,我明白她。&rdo;他一下栽倒在了自己的雙臂裡,聲音都發着沉。&ldo;我早該覺得不對勁了,那天她那樣開心,就像是一隻出了籠子的鳥,處處都顯得反常,她還送我花!她還叫我……她說她一出未央宮就舍不得我……&rdo;他的聲音低微了下去,化作了自嘲的笑聲,他說,劉徹困惑地說,&ldo;我是真的不明白,她到底……&rdo;他沒有說完,但韓嫣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陳嬌是怎麼走得如此天衣無縫?她又為什麼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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