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堯上了個舒服的夜班,忍不住把功勞歸到了蔣衡身上。
蔣大律師的生日也是個吉利日子,安安穩穩、毫無波瀾,紀堯想。
他這種粗暴的歸功方式迷信又無理,但戀愛仿佛就是這麼回事,無論遇到什麼舒心的好事兒,都會在潛意識裡拐彎抹角地引到對方身上去。
可能這也是人類繁衍的一環,紀堯忍不住想,用這種分泌激素的方法來提升人與人之間的愛情因子,成本低療效好,過程還舒心。
早上查房結束,他按流程跟同事交了班,正一邊穿外套一邊指着電腦屏幕跟新來的實習生說幾個特定病人的情況,就看見手邊的手機亮了一瞬,蔣衡的新消息跳了出來。
“在後面的停車場等你。”他說:“别走岔了。”
紀堯意外地解鎖看了一眼,沒想到他會來。
他值夜班的時候作息颠倒,本來跟蔣衡說不用來接了,沒想到他還是多跑了一趟。
“怎麼了,紀老師?”辦公桌前的實習生揚起臉,疑惑地看着他:“這個病人有什麼嚴重問題嗎?”
“……沒有。”紀堯匆匆回神,手速飛快地回複了蔣衡,然後接着說道:“但是病人年齡大了,骨質疏松得很嚴重,昨天家屬護理的時候還出現了右臂桡骨骨裂的情況,需要格外關照。”
實習生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輸入了備忘錄。
“還有十六号床的患者。”紀堯說:“那個小男孩就自己一個人,家庭條件不太好,爸媽忙着工作沒法陪護,你們白天多去幾次。”
“知道了。”實習生點點頭。
紀堯想了想,發現沒什麼疏漏,就點了點頭,說道:“行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了。”實習生見他的眼神總往手機上瞟,猜他是臨時有了急事,乖乖巧巧地站起來,說道:“帶教老師快上班了,之後遇到什麼不明白的,我問他就好了。”
“那行。”紀堯說:“那我就走了。”
紀堯說着套好外套,将拉鍊拉到最高,埋着半張臉匆匆走了出去。
早晨的住院部忙忙碌碌,陪床的家屬換班的換班,打飯的打飯,還要趁着上門診之前抓到主治醫生問問情況,走廊裡都是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紀堯一路上被攔住三次,耐心地應付完所有家屬,這才坐上下樓的電梯。
電梯走走停停,紀堯站在角落裡,眼神盯着指示牌上的紅色數字不斷下降,在心裡毫無意義地數着秒。
從一到十,又從十到一。
等他數到第六十二遍的時候,電梯終于在一樓落下,擁擠的人群霎時間順着那扇窄窄的門散在大廳裡,紀堯腳步略慢半拍,走在了人群最後。
電梯門在他身後重新關上,向上行去,紀堯環視了一圈,然後在一樓還沒收攤的臨時流動點裡買了一杯溫熱的紅豆牛奶。
他順着一樓的對外通道向後走去,剛一出門,就在後門對面的零散車位上看見了蔣衡的車。
蔣衡似乎總是這樣,他總是能留在最顯眼的位置上,讓紀堯輕而易舉地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這麼早過來幹什麼?”紀堯上了車,把紅豆牛奶遞給蔣衡,說道:“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我嗎?”
“蕭桐女士心血來潮想去拜城隍,定了十二個鬧鐘,雞都被她吵醒了。”蔣衡喝了口牛奶,然後把杯子放在杯扣裡,左右看了一眼後視鏡,把車開出了停車場:“結果她起了個大早趕個晚集,洗漱的時候發現戒指找不着了,現在還在家裡找呢。”
“貴嗎?”紀堯瞬間緊張起來:“那你不在家幫着找?”
“是婚戒,不過在餐桌上放着呢。”蔣衡尾音裡含着笑意:“她昨晚吃飯時候摘下來放燭台盤裡了,自己不記得而已。她總這麼亂扔東西可不行,也得自己找一次了。”
“你真是——”紀堯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說道:“那好好的休息天,你在家睡個懶覺不好嗎?”
“然後你自己怎麼回家?”蔣衡挑了挑眉,反問道:“早高峰不好打車,從你們醫院到小樓又沒有直達的地鐵,還得轉兩趟公交,麻不麻煩啊。”
那倒确實也是,紀堯想。
工作日的早高峰到處都堵車,尤其是醫院門口,蔣衡開一段停一會兒,磨蹭了半天也沒開出這條街。
紅豆牛奶被喝的隻剩一點薄薄的底,紀堯支着腦袋,用餘光一個勁兒地瞥着蔣衡,唇角勾着,壓都壓不下去。
蔣衡隻覺得自己快被他看掉一層皮,終于忍不住問道:“你今天心情不錯?”
何止不錯,簡直是很好,蔣衡默默地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他到底是遇見了什麼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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