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裔軒垂眸,精緻小巧的五官被淚水洗過,長睫上挂着晶瑩的淚珠,清亮的眼眸,那點點的晶瑩,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滿是細碎的傷痛,蘭裔軒盯着她,這般的楚楚可憐,仿佛隻要她微微眨眼,那睫毛上淚水,就會順着眼角流出,頃刻間,泛濫成災,将他身邊的人也一并淹沒。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絲帕,弦月眨了眨眼,那冰冷的淚水從眼眶盈出,從臉頰經過,恍若冬日裡的冰雪,打在臉上,讓人頓時清醒過來,同一瞬間,她松開放在扶把上的手,然後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指尖迅速将臉上冰冷的淚水擦幹,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更冷一些。蘭裔軒取出絲帕遞給弦月,隻看到她的背,微微的弓着,卻比挺直的脊背還要僵硬,溫和的眸光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點點的憐惜,背對着他的弦月自然也不會察覺,或許,縱然是察覺,她也會以為那還是幻覺。轉身的瞬間,弦月的臉上已經帶上了笑容,同樣都是笑容,卻與她對着鳳久瀾的如花笑靥完全不同,嘲諷的,譏諷的,那是最為冰冷的面具,刀槍不入,若非那紅腫的眼圈,根本就看不出方才她哭的那般傷心。清亮的眼眸,仿若整個銀河的星辰倒映其中,戒備的,警惕的,像是隻刺猬,對着自己,豎起了渾身的刺。蘭裔軒的掌心上,那如雪般的絲帕上,墨蘭靜靜盛開,蘭裔軒笑了笑,那溫和的眸迸射出星星點點的寒光,指尖一點點的收攏。“給我的啊。”弦月也笑,用一貫搶奪的方式,将蘭裔軒掌心的手帕變成自己的,動作快如閃電,她冰涼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蘭裔軒灼熱的掌心,蘭裔軒的臉上保持着笑容,一顆心卻如置冰窖。裝,真會裝,裝的真好,蘭裔軒從未有過如此咬牙切齒的感覺,他看着那張笑臉,有種沖上去将她撕裂的沖動,不過他還是克制住了。“蘭公子,你怎麼還在這裡?”弦月揮了揮那繡着墨蘭的絲帕,繞過蘭裔軒的身邊,經過門口的台階,再往前幾步,便是一條長長的大理石凳,足夠坐下四個人,弦月一屁股坐在上邊,雙手靠在身後的靠背上,一個人占了三個人的位置,仰着頭,将絲帕蒙在臉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白戰楓時時刻刻防着蘭裔軒,如何會讓他一個人留在海棠苑,不過蘭裔軒想做的事情,豈是白戰楓能夠阻攔的了的?他們兩個人一同回到了各自的院落,想到方才痛哭的弦月,蘭裔軒心裡放心不下,避開白戰楓,等出現在海棠苑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是一驚,想走,既來之,則安之,猶豫的瞬間,弦月已經推門出現在他的跟前。蘭裔軒走到弦月跟前,拾起大理石凳上的落葉,放在掌心,然後任由它随着夜裡的風一同落在地上,在她的身旁坐下,背靠在身後,那薄薄的一方手帕,清晰的倒映着她的五官。“來看看你。”他說的随意,伸手取下弦月擋在臉上的手帕,緊緊的拽在掌心,凝視着波瀾不驚的弦月。弦月仰頭,疑惑的看着蘭裔軒,這樣燦爛的笑容,和平日裡那個舉止謙和的蘭裔軒完全不同,弦月扯動嘴角,一雙通紅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迎上蘭裔軒的視線,驕傲而又倔強,永遠都不會低下那高貴的頭。弦月猛然坐直身子,湊近蘭裔軒,她的唇貼近他的下巴,吐氣如蘭,輕笑出聲,眨了眨眼睛:“蘭公子果真是善心仁術,溫柔體貼。”她一字一句,一根一根的将身上的刺拔下來,任由她鮮血淋漓,眉頭卻不曾皺一下,然後将那一根根拔下來的刺朝着蘭裔軒狠狠的紮過去,也不管他會不會受傷,隻是想讓他陪着自己一起痛。她直勾勾的盯着蘭裔軒,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出一絲異樣,可是沒有,他的臉上依舊是雍容優雅的笑容,親切而又疏離。他轉過身,笑對着弦月:“反正都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了,又何必強制壓抑。”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隔着千山萬水,從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弦月覺得有些恍惚,要不然她怎麼會在那雙空濛無情的眼眸發現了一閃即逝的憐惜。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貴為一國公主,當着各國權貴的面,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他說的對,她哪裡還有什麼顔面可言?既然沒有,那又何必壓抑?面對着身旁的那個人,她隻覺得心裡心裡像是壓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生生的悶在了胸口,她緊咬着唇,将那些噴湧的眼淚也一并生生的壓制了下去,然後,她聽到了自己的笑聲,就如此刻自己的心情,冰冷的讓人忍不住打顫的笑意。“蘭公子特意前來,就是為了看我如何傷心落淚?”沒有指責,沒有質問,她的聲音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驚,她覺得自己應該就如了他的願,也如了自己所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這樣的壓抑着,她的心裡真的好難受,可是她不甘心:“辜負了蘭公子的一番美意,弦月是不是罪人?”她挑眉,像是征詢蘭裔軒的意見一般:“那要不要我現在哭給你看?”含笑的臉,含笑的眸,皆是明媚,皆是燦爛,蘭裔軒瞥過頭,他忽然間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他一點也不熟悉。随性,不羁,潇灑,她這樣的堅強,又是僞裝給誰看?她在自己的面前,就不能表現的柔弱一點嗎?蘭裔軒瞥過頭,眉頭懊惱的皺起,明明知道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便是争鋒相對,互不相讓,她在自己的面前,永遠都不會是最真實的自己,他們之間,她永遠都不會是低頭的那個,可他卻還是忍不住那樣希望。蘭裔軒看着鳳久瀾所在門口的方向,轉頭看着弦月,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肩上,窄小的肩膀,那樣的瘦弱,可她肩上扛着的卻比任何人的都要沉重,讓人忍不住擔心,她能承受的住嗎?可是他知道,無論過程有多麼的艱辛,她一定會忍着走到最後。他仰頭,看着那輪漸漸下沉的月亮,悠悠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弦月看着那張浸潤在月光下的側臉,單手放在後背上,枕着臉,瞪大眼睛,眼底的月光跳躍,也沒有說話。“隻是覺得你需要一個肩膀。”過了半晌,蘭裔軒悠悠的開了口,那聲音,很輕,輕不可聞,飄散在風中,近在耳畔,弦月靠在大理石背上的手微微一震,擡頭,幾乎是出于本能的看着蘭裔軒。夜裡的風吹在臉上,刺骨的冰寒,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身後那道灼熱的視線,像是火球一般,在他的背上燃燒,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仿若發呆了一般,看着懸挂在夜空的月亮發呆。弦月覺得冷,那是從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是深秋的濃霧,将她整個人籠罩,她覺得眼前的視線好像又有些模糊了。她不是鐵人,她有血,有肉,會痛,會受傷,更加會軟弱,她想哭,不是一個人悄悄的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而是尋找一個能夠依靠的肩膀,放聲大哭一場,告訴他她的恨,她的擔心,她所有所有的害怕恐懼。這個人真是該死的善解人意,她覺得悲涼,是的,悲涼,從未有過的悲涼。她不明白,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因為她是鳳國的公主,這裡邊是不是有丁點的真心?她覺得自己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她在鑽牛角尖,她告訴自己,沒必要那樣做,他終究不是她的良人,對于愛情,她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奢念,不是嗎?可是心裡,為什麼會那麼多的不甘嗎?她到底是在不甘些什麼?誠如她說的那般,她并非非他不可,可是心裡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是她最好的選擇。她抽回手,臉貼在大理石上,心猛然一顫,好冷。她覺得自己應該歇斯底裡的質問跟前的這個人,他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成為她依靠的肩膀?像他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他到底是憑什麼?既然那麼想娶公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為什麼那麼輕易的在甯雲煙的事情上認輸?為什麼不努力一把?他明明可以取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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