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鳴手背被碾沒了一層皮,火燎般疼痛,他站起身,一言不發。
等謝琢重新坐回桌邊,接着抄錄醫案,宋大夫搖頭歎氣:“那個盛浩元明明也是貧苦出身,應該更清楚溫鳴走到洛京是多不容易,堅持了六七年沒放棄,又是多艱難。”
“他當然清楚。他就是因為清楚,才更加确定貧苦出身的溫鳴,絕對能折了骨氣、散了信念,被他牢牢把控在手裡。日後,溫鳴真的能因治理河道、疏浚洪水,得陛下的重用,那麼,溫鳴就是盛浩元手裡最好用的人。”
謝琢每個字都寫得規整,一邊開口,“不隻是溫鳴,那些被盛浩元接濟過、幫助過的貧窮舉子,盛浩元知道他們的弱點,清楚一場科考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了解他們困窘的家境絕對無法負擔一次、兩次、三次的科考失敗。”
謝琢擱筆,将寫滿字的紙放到旁邊晾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接着道:“就是因為曾身在其中,所以才最能捏住命門死穴。”
徐伯明能選中盛浩元做自己的女婿,當真眼光毒辣。
宋大夫一聽謝琢咳嗽,馬上緊張起來:“怎麼咳起來了?是不是路上受了寒氣?讓你冬日少出門,就在家裡窩着,偏偏不聽,要出來晃悠!”
謝琢等宋大夫念叨完才解釋:“昨日卧房裡燒着炭,氣悶,就開了一點窗,沒想到今早起來就有點着涼了。”
宋大夫瞪他:“知道自己身體有多差,還不上心!手伸過來,我搭搭脈。”
等謝琢離開千秋館時,手裡又拎了幾包藥,照着宋大夫的囑咐,回去就熬了喝下了。
不過到第二天,風寒不僅沒有壓下去,謝琢反而發起熱來,不得不讓葛武去翰林院幫他告了兩日的病。
陸骁也沒去天章閣點卯,在謝琢卧房裡陪了半日,後來被謝琢以“你在旁邊,我沒辦法靜心看書”為由,委委屈屈地回了自己府上。
天色漸暗,葛叔将燈燭都點上,笑着問:“公子明明喜歡和陸小侯爺相處,為什麼又克制着把人趕走了?”
作為旁觀者,葛叔看得通透:“公子兀自抵抗,但以小侯爺的性子,橫沖直撞,公子是抵擋不住的。”
謝琢不語。
葛叔兩句說完,沒再多說,隻道:“看這天色,說不定這兩天就會下雪,今年天幹,都臘月了,才等來初雪。今晚公子可不能開窗了,吹了雪風,病肯定會更重。”
謝琢颔首:“我記得了,您放心。”
葛叔出去後許久,謝琢手裡的書都沒再翻頁。
他看着書頁上微晃的燈影,想,十一年來,他習慣孤冷,因為他知道,人一旦有了挂念,就會畏懼,會退縮。
可是,他不能懼,不能怕,更不能退。
第二天天剛亮,謝琢從夢中驚醒過來,記不清夢境的具體景象,但後背卻滿布着冷汗。
此時四下安靜,睡了一夜的棉衾依舊冰涼,謝琢披着外衫起身,點亮燭台,喝了一口冷茶,壓了壓喉間的癢意。
他想開窗看看外面是否下雪,但想起葛叔昨晚的念叨和叮囑,念及自己汗濕的寝衣,若是吹了雪風,病情說不定又會加重。
謝琢思索稍許,還是作罷,收回了已經觸在了窗棂上的手指,隻聽了聽外面的風聲。
這時,門外傳來了院門打開的動靜,緊接着是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陸骁?
不多時,叩門聲響起:“謝侍讀可醒了?我能進來嗎?”
謝琢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或者說,這一瞬間,忽然與幼時的某一個場景重合了,令他莫名地緊張起來。
謝琢聽見自己啞聲回答:“可以。”
卧房的門被推開了。
陸骁沒有貿然往裡走,而是先說了一句“我進來了”,然後脫下沾滿冷風寒氣的披風,避免把外面的寒氣過給謝琢。
見他懷裡抱着一個布包,謝琢好奇:“你帶了什麼?”
陸骁幾步走近,拆開裹着的幾層布,露出裡面的白玉蓋碗,語氣興奮道:“我把洛京的初雪帶來給你!”
謝琢伸手,揭開白玉碗蓋,就看見裡面盛着一捧細細的雪,上面綴着一朵梅花,花瓣尚且凝有薄霜。
一時間,謝琢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看着陸骁胡亂束着的頭發:“你剛起來?”
“嗯,醒來時發現外面下雪了,想到你生病不能受冷風,肯定不能開窗或者出門。”陸骁捧着玉碗,“這朵花是我走遍院子,找到的唯一一朵梅花,怕雪化了,我還是騎快馬過來的。”
謝琢擡眼看他,眼裡是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緒,嗓音越來越澀啞:“那為什麼……不到了我院中再盛雪?”
被這麼一提醒,陸骁才反應過來,對啊,來阿瓷院中取雪,就不會擔心雪會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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