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這下簡甯徹底鎮定了。他坐回椅子上,十分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那麼失态,好像很擔心他似的——雖然……确實很擔心他——關鍵是簡競的反應太吓人了,讓人忍不住以為是車禍之類的大意外。“哥你怎麼坐下了?還不快點兒去醫院。”簡甯别扭道:“肺炎而已,我為什麼要去。”“喂哥,”簡競一臉“你不是吧”的表情,“肺炎也是可大可小的。”“他發現得及時,又住在大醫院,不會有事。”“哥……”簡競簡直要瘋了,“他怎麼說也是為了你淋雨淋成肺炎的啊!”說到這簡甯立馬進入陰謀論模式,“你怎麼知道他是淋雨淋的?那天我給他量過體溫,沒發燒。”“誰說上一秒淋雨下一秒就一定發燒的?哥你也是個準醫生,發病有潛伏期你不懂嗎?”“那你怎麼知道他生病住院的?他不是昏迷不醒嗎?難道還會給你電話?”“哎呀哥,你不要再疑神疑鬼地以為我們都在騙你好不好?你是不是産前焦慮啊!”簡甯臉色尴尬,“你說不說?”簡競做投降狀,“說說說,本來我跟朱南哥說好,今天他帶我去醫院介紹實習……”簡甯皺起眉,“你才上預科,基礎理論都沒學完,實什麼習?”“哎呀我想盡快接觸實際操作嘛,就算在醫院什麼都不做,隻看着也行……好了說重點,到了約定的時間朱南哥沒出現,我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消息,就打電話過去,才知道他生病住院了。”“誰接的電話?”“一個女的,應該是他媽媽。”“你怎麼知道是他媽媽?”“冷酷嚴厲,跟你形容的差不多。”簡甯:“……”“我說完了,哥你也該做走了。”簡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去醫院啊,别跟我說你還不去啊!這真是你的不對了!”簡甯很猶豫,他倒不是不想去,而是……“哥,我跟老爸商量好了,你不去,我們倆就去。總不能讓人家以為我們是平民就不懂道理!給你十分鐘考慮,我先去收拾東西。”簡競出門,簡甯郁悶無比,十分鐘後,到底還是攔住父親和弟弟,自己去了。這是自己的事,怎麼可能讓他們去面對?去醫院的路既短暫又漫長,簡甯挺想盡快看到他,可又不知道看到他以後怎麼做。思想反反複複,人已經來到病房門口。葉廷轉過身,用那雙冷峻的銀灰色眼眸打量他,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見了。“媽,你好,朱南他……還好吧?”“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哭鬧不休,”葉廷面無表情道:“你知不知道,小南從沒有為了任何人放棄家裡的事不管過;他從十五歲父親去世那天起就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他從十歲起就再也沒生過病,更别說住進醫院昏迷不醒!”憤怒的母親拂袖而去,簡甯呆呆站在門口,隔了好一會兒,終于推開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門,走了進去。37、和好如初簡甯很感慨,一個月間,他與朱南竟然先後住院。朱南正打着針睡覺,他不知道能幹什麼,就坐着發呆,他想還好是先後住院,否則如果兩人一起,誰來照顧對方呢?他不習慣被仆人服侍,朱南也一點兒沒染上嬌生慣養的毛病。就像可儀說的,看起來是個風流浪子,實際上很有責任心,很可靠。這樣漫無目的地亂想,渴了喝口水,累了在沙發上靠一靠,針快打完時叫護士換藥,全部打完以後,他把朱南打針的手放進被子裡,掖好了靜靜地站在一邊,看他睡覺。為什麼生病了就平躺着,不像以前那樣抱着被子縮成一團呢?簡甯覺得自己很無聊,坐回沙發上看時鐘,晚飯時間剛過,朱南醒了。紅眸巡視一圈,發現簡甯時,露出明顯的驚異。“你來了?”簡甯從沙發上站起來,點點頭。“過來,我沒力氣說話。”簡甯隻好走到床邊站着。朱南拍拍身邊,“坐下,站着不累嗎?”簡甯目光一閃,欲言又止,最後挨着他坐下。朱南笑了,“像個小學生似的,真聽老師的話。”簡甯不自然地挑眉,沒話找話說:“你感覺好點兒了嗎?已經開始退燒了。”朱南疑惑地蹙眉,“我怎麼了?”簡甯無語,敢情在病床上躺了一天還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你得了肺炎,發高燒,還昏迷不醒。”朱南咋舌,“這麼嚴重?我好好地怎麼會得肺炎?”簡甯心想他一定是那種極度不敏感,放任小病變大病,被一個小感冒殺死的人。“不嚴重,治療及時,很快就沒事了。我想你可能是因為……”他挺尴尬,“前幾天淋了雨,還胡亂抽煙喝酒,所以才病的。”“哦,”朱南恍然大悟,“你說不嚴重我就放心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媽剛才在,我來她就走了。你不需要特别照顧,傭人都在外面,怕打擾你休息。剛才家裡送了冰糖梨水,還熱着呢,你先喝點兒,潤肺的,喝完再吃飯。”簡甯柔聲細語,朱南也化為溫順小綿羊,聽話得不得了。坐起來跟簡甯一起喝了梨水吃了飯,朱南擦擦嘴,扭頭對着簡甯笑。簡甯假裝收拾碗筷,朱南抓住他,“待會兒叫他們收拾,你坐下,我問你話。”簡甯莫名其妙地被拉回來坐着,朱南問:“你還跟我離婚不?”簡甯:“……”朱南握了握他的手,“别低頭,開口說話,你想明白沒有?”簡甯沉默一陣,不答反問:“媽說你昨晚喝得大醉,還……又哭又鬧?”朱南聳肩,“喝酒我記得,哭鬧嘛,記得一點兒,至于怎麼哭鬧的就不記得了。”簡甯歎了口氣,“你怎麼那麼任性……”“怪誰?還不都是你的錯!好端端地提離婚,我要被你氣死了!我讓你想,你就石沉大海,兩天了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當時隻有撞牆才能解恨,但又知道不能撞牆,那就隻能喝酒,結果越喝心裡越難受,很快就醉了,當然就說胡話了啊!”朱南一臉嚴肅情緒激動,憋着氣說完就咳起來,聲音沙啞,連肺部的震顫都聽得見。簡甯趕緊又倒了杯梨水喂他,前後順氣,朱南總算緩了過來。“對不起啊。”簡甯低頭坐着,一臉郁悶。“知道對不起我就别再說離婚的事。”“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油鹽不進,我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簡甯白他一眼,“你才死豬不怕開水燙!”朱南伸手攬住他,“咱們倆都是死豬,寶寶是小豬,哈哈哈!”簡甯罵道:“你神經病!”朱南一手搭上他的肚子,“寶寶又大了,我簡直不敢想象有那麼大一個寶寶呆在你肚子裡。現在更辛苦了吧?還有上次的事,有沒有後遺症?”撥開他額前的頭發,指腹摸上去,“留了個小疤,估計再過一陣子就沒了。”簡甯也摸了摸沉甸甸的肚子,“辛苦是辛苦,但一直在用藥,恢複得還算好。臨産時肚子會大得很可怕,我猜你都不敢看。”“誰說的,我們的寶寶我為什麼不敢看?辛苦你了啊小簡甯,”朱南抱着他的腰輕輕搖晃,“我不知道能做什麼,隻能無力地說些辛苦、謝謝,很沒用。”“沒關系,我覺得現在懷孕也不錯,以後上班,能更理解孕産夫的心情,更好地為他們服務。”朱南一愣,“很想上班嗎?”簡甯頓了頓,點頭說是。“那等寶寶出生了,我跟媽說。”“她不會答應吧,最近她一定被我氣壞了。”簡甯一臉郁悶,朱南嘲笑道:“你既然知道還不趕緊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我……”簡甯皺眉,“我看見她就害怕,不知道怎麼說。”“你隻要簡單誠懇地道歉,之後一切交給我。”簡甯想了一下,點點頭。朱南問:“意思就是你願意跟我回家了?”簡甯一愣,他是怎麼一步一步跳進了朱南事先挖好的陷阱?“對了我有事問你,”兩人膩歪得差不多了,簡甯才想起那件非常嚴重的事,“可儀早上給我打電話,說你給她寫了封密信,到底怎麼回事?”朱南一笑,“看來我猜得不錯,她看完信,第一時間就告訴了你。”簡甯反應過來,“你故意讓我知道的?”“可以這麼說。”簡甯神色緊張,“你想幹什麼?你跟可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你覺得呢?”簡甯急了,“我很笨,你不說我就什麼都覺得不出來!”朱南示意他稍安勿躁,“其實我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更不知道結果會怎樣,所以我大膽地賭了一把。我隻想盡快結束這一切,最好在寶寶出生之前,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寶寶出生以前?那就隻剩一兩個月的時間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或者說,他不知道朱南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他猜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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