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後碧瑤她們呈上來幾個岫玉小盞,卿塵道:“這是用前日曬好的臘梅花浸水煮的茶,太後和四殿下嘗嘗看,略有甘味,生津止渴。”
太後對夜天淩道:“什麼花草一經她的手就多出許多妙用來,如今我這裡光花茶便有十幾種。”
夜天淩道:“早知如此,孫兒當初便該陪皇祖母再多種些草木。”
卿塵笑道:“我聽太後說,這延熙宮中竟有不少植物是四殿下親手種的呢。”侍女捧上清水淨手,她一邊說着,一邊扭頭對夜天淩望去,見他袖袍輕微掠起,手腕上戴着一道黑色串珠,正是很久以前她曾見過的那串黑曜石。
那串珠顆顆透着沉斂的光澤,沉穩而安靜,卿塵看着夜天淩強而有力的手腕,一時間握着茶盞思緒萬千。
關于九轉玲珑陣,她曾詳細問過莫不平。莫不平對巫族和玲珑奇石的來曆倒十分清楚,隻因冥衣樓本身便曾與巫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但自冥衣樓歸附天朝始,巫族勢力便慢慢抽身其外,如今近百年變遷,巫族一脈人際凋零,幾乎已很難見到行蹤。對于她關心的移魂禁術莫不平也隻是聽聞有其事而不知具體,并指明所謂禁術必定是有違陰陽之理,逆天而行,其門法往往或殘忍或詭異,是以才遭禁锢,十有八九已然失傳。
而這九轉玲珑陣更是從來沒有人見過,九道玲珑水晶在戰亂之中多有流失,尚存于世間的則在太祖皇帝一統天下之後被收入宮中。對于這些說法,卿塵覺得事情似有那麼一點兒進展,卻叫人細思之下又心灰意冷,此時突然想起來,她看着夜天淩的手腕兀自出神,冷不防聽到夜天淩輕輕咳嗽了一聲。
她驚醒擡頭,太後正滿含笑意的收回目光,而夜天淩眼中則帶着幾分探究與她對視。她沒精打采的抿了下嘴角,算作抱歉一笑,低頭慢慢飲茶。夜天淩心下奇怪,待要問,礙在太後前不好開口,亦不知從何問起。
此後卿塵似乎情緒有些低落,并不像下午那樣說說笑笑。夜天淩在旁看了看她,起身道:“時間不早了,皇祖母早些歇息,孫兒明日得空再過來。”
太後點頭道:“卿塵,你去送送四殿下。”
卿塵一愣,夜天淩每日來去,從未要人送過,延熙宮如同他家,又不會迷路。但太後既吩咐了,她便依言陪夜天淩出去。一路未語,她頗有些神不思屬的低頭走路直至宮門,見夜天淩的貼身近衛早已候在那兒,福了一福:“四殿下慢走,卿塵不送了。”
不料夜天淩卻不動,她不解的擡頭,見他正側頭看向自己,深深黑眸如若點漆,意味深長:“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禮數出來。”他看似随口說道。
卿塵将心中複雜的情緒暫時丢開,說道:“禁宮之中你總是天朝淩王殿下,我若沒大沒小,空給你我惹麻煩,四哥。”最後兩字輕輕喊出,對他一笑,指着他手腕處:“對了,這個黑曜石最好戴在右手,方可驅邪避害,護佑平安。”
夜天淩擡了擡手:“你方才是在看這個?”
卿塵點頭:“很罕見也……很配你。”
夜天淩劍眉微挑:“這是父皇所賜,否則便送了你。”
卿塵知道天帝所賜之物不可随意與人,便笑道:“那我隻有惦記着了。”
夜天淩神情帶了幾絲戲谑的意味:“喜歡什麼可以私下告訴我,以後别在人前愣神了。”
卿塵知道剛剛讓太後看了個笑話,俏臉一紅,嘟哝道:“若是能控制的了,也就不叫愣神了。”
一絲笑意自眼底掠過,夜天淩站在階前扭頭看向燈火明暗的延熙宮,說道:“皇祖母最近精神不錯,多年痼疾竟也減輕許多,說起來倒要多謝你。”
卿塵知他對太後極其孝順,說道:“太後這麼多皇孫,唯每日惦念你,也唯你每日都來延熙宮。”
“這兒清靜。”夜天淩淡淡道:“我自幼随皇祖母長大,自然和别人不同。”
卿塵随口問道:“為何不是跟蓮妃娘娘呢?”
此言一出,頓時後悔,她看到夜天淩原本清矍柔和的臉上驟然掠過一絲陰霾,眸底星子碎寒,仿佛什麼東西絲絲碎裂,不複再現。夜風帶着初冬的微寒吹起衣袂,她微微打了個寒顫。整整半日裡所有的輕松、閑暇忽爾如被風雪卷盡,一瞬間冬日又切實的占據了眼前。
夜天淩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夜深天寒,回去吧。”言罷返身而去,寥落夜色中那天青長衫劃出一道别樣顔色,又轉瞬何濃重的黑暗融為一體,消失在宮城深處。
卿塵怔怔的站在原地許久,有一點難過從心口生出,絲絲縷縷慢慢變成整片擴散開來。并非因他突然冷顔相向,而是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和那一瞬間眸底的冰寒,她知道其實他隻是用那冷面無情去掩飾些什麼,一些不能言表的疼痛無奈或是,孤獨。
一時間卿塵有種沖動,想将心中所知的那些秘密統統告訴他,如果可以解開他心底的那道結,如果可以留住他眼中那抹清淡的柔和,她願意去嘗試。然而黑暗中已看不見他的身影,卿塵轉回身去面對重重宮門,夜空如幕,鐘鼓遲遲,偌大的禁宮深深幾許,無聲的靠近過來,逐漸籠罩了一切。
第33章縱馬擊鞠奔月場
天朝幅域遼闊,疆土廣大,自立國始邊境雖長有兵戎之争,但亦與四域各國往來頻繁,尤其與西北吐蕃最為密切。
聖武二十五年春,吐蕃贊普赤朗倫贊率王族子弟一行二百七十人東入天都,仁宗皇帝時下降吐蕃和親的景盛公主離京二十六年後由兒子陪伴回朝,天帝降旨以長公主規格接迎,儀仗隆重浩大,乃是春暖花開之季天都一大盛事。
四月辛卯,天帝為景盛公主、吐蕃贊普設宴宣聖宮含光殿,往年逢春秋兩季,天都曆來都有盛大的擊鞠大賽,參賽者一般以軍中将士為主,但自皇宗仕族、文武百官而至後宮妃嫔皆可上場競技,場面壯觀非常,今年更是因吐蕃王族來訪格外熱鬧。
當日巳時,含光殿擊鞠場上早已立起兩個金繪彩雕球門,其後網以細鱗韌絲籠球,其旁各如雁翅般斜插一行明黃五龍旗。淺草綠茵的球場四周皆立金邊繡旗迎風招展,每隔十步有明甲内廷衛護立。主席側後設教坊樂隊,四角高台皆陳紅漆金鉚大鼓,其中又各有八面雙鳥長鼓排列場周四方。數名紫衣鼓手手執玉槌,單雙滾擊,大鼓之低沉與長鼓之高實配合着教樂坊中舞娘腰間小鼓間插,擊鞠場中氣氛喧鬧動地,華彩熱烈。
場中各隊激烈競逐,旁邊數名禁中侍衛官身着紅衣,手持偃月杆巡邊拾球,天帝與太後、景盛公主于南面主台觀戰,東西兩側宴列三公九卿、妃嫔仕女及閥門宗族子弟,而吐蕃贊普赤朗倫贊卻率了一支十人的擊鞠隊親自下場,與各隊較量。
擊鞠之技原本便相傳來自西地,吐蕃遊牧民族,馬匹駿壯,騎術精良,擊鞠之技亦十分精湛,赤朗倫贊率衆奔馳場上東西突擊,幾場下來,天朝禁中内廷軍及神策營馬球隊竟先後輸給吐蕃。
擊鞠之戲,用兵之技,天朝自聖武朝以來兵事長盛,尤其與突厥常年交戰,輕甲騎兵發展迅速,軍中向以擊鞠訓練士兵騎術及馬上砍殺技巧,三軍将士多善此技,如此接連敗北,莫說天帝,在場衆人都十分氣悶。
場中歡呼再起,赤朗倫贊一球透門再勝神禦營,卿塵随太後在天帝身旁,隻見天帝眼中略有深沉,側案處夜天漓已“哐”的将酒盞一頓,雙拳緊握,幾乎便要拍案而起。
此時她忽然見夜天淩略一仰頭,飲盡杯酒,随手置盞于案,他扭頭和夜天湛對視了一眼,雙雙起身至天帝面前,說道:“父皇,吐蕃球隊技藝精湛,贊普遠道而來不能盡興未免遺憾,兒臣們想組支球隊與之切磋一下,還請父皇恩準。”
太子在旁微微一笑,看似書卷氣十足的俊面上掠過英氣,說道:“四弟與七弟所言甚是,兒臣亦有此意,請父皇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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