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怎麼回事。”“還嘴硬是吧?”謝爸爸又甩了謝鵬一掌,罵道:“你唐叔叔把寶貝兒子送到這裡來好好學習,你倒好,什麼都沒教會人家,還幹出這種事情,你不要臉我還要!”看樣子是早就知道了,居然忍到今天才來發脾氣。謝鵬反省,大概昨晚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忘記了關門,終于把老爸徹底激怒了。“我沒害他,我就是喜歡他。”“龌龊!”“我不覺得我做錯了,唐淩也喜歡我,我又沒有強迫他。”“你還有臉狡辯?唐淩懂什麼?十來歲的小孩子你哄兩句就上當,他知道什麼後果?”“你愛怎麼說都行。”謝鵬聲一沉,擺明了不買自家老爸的帳。謝鵬媽看不下去了,拉着謝鵬的手臂哀求着說:“謝鵬,這樣是不對的,你怎麼能跟一個男孩子……而且還是你唐叔叔的兒子,你讓我們怎麼跟他交代?你讓唐淩以後怎麼做人?”“不用跟他講道理,我就給你一句話,馬上跟唐淩劃清界限,為了唐淩也為了你自己,我們家丢不起這個臉。”“如果我不答應呢?”謝爸爸怒不可遏地盯着謝鵬,半晌,冷哼一聲,說:“唐淩跟安鵬,你選一個。”謝鵬猛地擡頭,問:“什麼意思?”“如果你不肯跟唐淩分開,我就把安鵬整倒,收購,破産,你想怎麼完蛋都行。”“爸,你會不會太卑鄙了?”“我以前以為你隻是任性自我了一點,所以才一直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沒想到你已經放肆到這個份上了,我是被你逼得沒辦法了。”“我不同意!”“随你,安鵬上上下下這麼多員工都是你的朋友,還有齊安,他為了安鵬欠了一屁股債,這些人的命運都掌握在你手上,你自己考慮吧。”謝鵬雙手握拳,兩眼赤紅:“你不能這麼做。”“我隻是想在事情不可收拾前阻止你錯下去,你想想你唐叔叔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如果唐淩為了你變得一無所有,你拿什麼養他?你們兩個一起去喝西北風嗎?”“你不能這麼對我,你知道我為了安鵬付出了多少,我是你兒子,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跟我吵架的時候想過我是你爸爸嗎?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走吧。”謝爸爸揮揮手,頹然地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面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謝鵬找不出話來争辯和反駁,驚訝和惶恐一瞬間湧上心頭,茫然地走出房間,在門口呆立着,一時間不知道要往哪裡走。心髒似乎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還來不及感覺到痛,就已經鮮血淋漓。唐淩和安鵬。一邊是他深愛的少年,一邊是他和摯友的心血,無論舍棄哪一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是悔恨一生的絕望。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選擇題了。可是,他卻非選不可。唐淩下午回家,謝鵬不在,謝鵬父母看見他,臉色蒼白,勉強笑着招呼他過去吃飯。唐淩蹙眉,猜測着謝鵬是不是又和父母吵架了。不過看到阿姨滿面愁容的樣子,他也不敢問,隻好一吃完飯就跑上房間給謝鵬打電話。謝鵬很久以後才把電話接起來,呼呼的風聲跟着他的聲音一起灌進話筒,聽起來讓人感覺很遙遠。“謝鵬,你在哪兒呢?”“你回家了?”“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今晚……不回去了。”“咦?又有應酬嗎?”謝鵬沉默了很久,輕輕地“嗯”了一聲。“哦,那我今晚不等你啦,你早點回來,少喝點酒。”“嗯。”“挂啦!拜拜。”“唐淩。”“嗯?”“我愛你。”唐淩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攥緊手機,說:“知道啦,我也是,你忙去吧,我要看書了。”謝鵬似乎能看見唐淩的羞澀的模樣,輕笑一聲,溫柔地說:“好,再見。”春末夏初,江風還帶着陣陣涼意,謝鵬在江堤上坐了整整一夜,聽着江水一遍一遍拍打堤岸的聲音,看着一江之隔,耀眼得幾乎能照亮天際的霓虹燈。明明是象征着繁華的燈光,五光十色,燦爛非常,看在謝鵬眼裡,卻格外的凄涼,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猙獰。天快亮的時候,謝鵬看對面的燈一點點地熄滅,拿起手機,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給我一年時間,等高考結束,我就和唐淩分手。”一句話,便成定局。對不起,我還是,放棄你了。對不起,我真的愛你。高三的學習非常的忙碌,唐淩甚至都來不及察覺謝鵬的變化,終日埋頭于成堆的作業和練習中,謝鵬陪在他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多,兩個人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初識的那一段時間,隻是如今學生不再頑劣,老師也不再嚴苛,氣氛好得有點不像話。唐淩咬着筆頭,笑吟吟地看着旁邊認真幫他想題目的人,說:“等我上了大學,你得當導遊,帶我參觀你們學校,除了圖書館和籃球場,其他地方我都還沒看過呢。”謝鵬不做聲,半晌才點點頭:“好。”“我還想去看看你住過的宿舍,不過現在應該被别人住進去了吧?那就看不成了。”謝鵬笑,說:“當初我要帶你看,你說不感興趣的。”“那是以前。”唐淩把腦袋湊過去在謝鵬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眼睛笑得彎彎的很漂亮。謝鵬把題冊移到唐淩面前,說:“這道題你之前做過一道類似的,你好好想想。”唐淩拿起筆,低頭看題,說:“哦,我再試試。”謝鵬靜靜地看着唐淩的側臉,眼眶通紅。風流雲散高考前一天,謝鵬在幫唐淩檢查裝備,唐淩坐在桌子上,歪着腦袋晃腿。收拾完畢,謝鵬攬過唐淩,在他額角親了親,說:“好好考,給我争口氣。”唐淩笑眯眯地看着謝鵬,重重地點頭。謝鵬用鼻尖磨蹭着唐淩的臉頰,問:“考完試以後,最想做什麼事情?”唐淩偏過臉跟他纏綿地接吻,唇舌分開的時候,微微喘氣,說:“跟你做愛。”很誘人的一句話。謝鵬心裡蓦然湧起巨大的悲傷,連忙伸手把唐淩按在胸前,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我說真的,”唐淩抓住謝鵬的衣服,埋頭悶聲說:“我們都好幾個月沒有做過了。”“傻瓜,考試最重要,你這段時間都辛苦了。”唐淩嘿嘿一笑,問:“行不行啊?”謝鵬強忍着喉間的哽咽,說:“行,聽你的。”“嘁,說得你不期待似的。”唐淩鄙視地咬了謝鵬肩膀一口,然後雙手勾着謝鵬的脖子,安心地靠着他:“等我考上大學,是繼續住這裡呢,還是要住宿舍?”“你覺得呢?”“住這裡,我怕你又嫌棄我當米蟲,養尊處優貪圖享受,可是住學校的話,不是很難見到你嗎?”謝鵬收緊手臂,說:“不會的,我會常常去看你的。”“那好吧,我就住宿舍好了,反正在你家窩了三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謝鵬慢慢地撫摸着唐淩的頭發,然後說:“早點兒睡吧,明天我送你。”他以為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把所有的愛都給完,然後換來一點點的良心安慰。但是直到時間已經慢慢地觸碰界限,他才發現,時間,隻是讓他一天比一天更愛唐淩罷了。愛是給不完的,但是卻要結束了。窗外漫天星光,美麗得不真實。明亮得一如唐淩的眼睛,閃爍着别樣的光芒。他最愛的人,他最寵的人,他最想照顧的人,此刻安然地靠在他懷裡,心裡是對他滿滿的,無條件的信任。還有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他能給的避風港果然還是太小了,連這些小小的心願,都沒有辦法好好守護。最後留給他的,隻有殘忍的傷害。高考持續了兩天,這兩天唐淩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亢奮得不行,尤其考完最後一門從考場出來的時候,笑得像個驕傲的常勝将軍,看起來特别欠抽。謝鵬早早地守在了考場門口,等唐淩蹦上車,問:“想吃什麼?”唐淩賊賊地笑,問:“你還記得我說過考試以後想要做什麼嗎?”謝鵬無奈地說:“那也要先吃飯吧。”唐淩拽着謝鵬的衣服,說:“那我們就在學校門口吃面好了!”謝鵬問:“你就這麼急啊?一頓飯的時間都等不了?”唐淩臉一紅,說:“我哪裡是急!我是怕到時候你又被電話叫走了,然後為了工作徹夜不歸,那我不是虧大了?你别不承認啊,這種事情發生過多少次了。”謝鵬撫上唐淩被風吹得有一點亂的頭發,認真地說:“今晚我哪裡也不去,就陪你。”唐淩很懷疑:“真的?”“真的。”“好!那我要吃牛排!鐵闆的!黑椒的!我要吃兩份!”謝鵬點點頭,發動了汽車。吃過飯,謝鵬和唐淩到地下停車場取車,唐淩吃得很撐,窩在後座上直哼哼,謝鵬回過頭來,笑着說:“活該!一輩子沒吃過飯似的,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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