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得卻愈發厲害,撕心裂肺。
梅轉身從櫃子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我:“這是你的母親,你要記得她的長相,說不定某一天你們會相遇。”
我淚眼朦胧中看見了照片上年輕女子,她側着身子笑得燦爛,她和我長得并不像但是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梅攬住了我的肩膀,她哽咽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無論在哪裡我都會保佑你,保護你。”
我哭得更加傷感和心碎。
梅是在我考入吳江大學第二年去世的,每年她的忌日我都要去街口為她送燈,我把她的照片揣在錢夾裡,很多人都問我這是誰?我都會說這是我的母親。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我在梅的期望之下考入了吳江大學。
當我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我第一件事就是擡頭去看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想到我的母親也在這裡,我們共同在一片天空之下的時候,那種心情是如此的複雜,有點期待,有點不安,還有點酸澀和微苦,真的會如梅的話一樣嗎?
我和母親會相遇嗎?我不敢去想那個畫面。
大學生活讓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很少和人接觸,身上一直如影随形帶着自卑和膽怯這讓我一直沒有什麼朋友,更别談要和陌生女孩子同住一個屋檐下了。
我的三位室友分别是秦黛、李豔、周明娜。
秦黛是南京人,她身材高挑容貌明豔,剛入校就吸引了不少狂蜂浪蝶的追逐,她走起路的時候總是昂着頭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像個千金小姐一樣,每天晚上她都要坐在堆滿瓶瓶罐罐的化妝品前塗塗抹抹将近半個小時才入睡。對于這樣精緻的女生注定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一直保持着很遠的距離。
周明娜是地地道道的吳江人,很少入住寝室,和大家接觸都不多,但是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孩兒,雖然容貌不揚但是對人和善倒是也很好相處。
至于李豔,她是河南人說話帶着濃厚方言,每次她開口說話秦黛都會笑個半天,也許秦黛并無惡意但是卻讓人覺得森森心寒和尴尬,李豔和我一樣,身上帶着厚重的殼。我們都不敢多言多語,恨不得自己長在牆角卑微入骨。
所以我和李豔關系甚好,她也成為我唯一的朋友。
雖然我開始了吳江城的生活,但是我并沒有打算去找母親,因為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這十幾年來,她也許遺忘了我,遺忘那個從她子宮鑽出的孩子,我曾經恨過,恨過她為什麼抛棄我把我丢在那個陰郁潮濕的房子受盡了折磨,也曾經想過,想過她現在在何處?過着怎樣的日子?
梅對我說你要諒解你的母親,天下沒有母親會随意抛棄自己的孩子,也許這些年她過得很辛苦。
每當深夜那些噩夢糾纏着我,折磨我的時候,我多麼希望蜷縮在母親的懷抱,可是現實卻是我隻能張着眼睛捏着拳頭等待天亮。
程心遙考入了政法大學,我們依舊來信頻繁,我開始事無巨細描述我的生活,時常寫到手臂抽筋才罷休,我會告訴他吳江纏綿的陰雨天是多麼的惱人,會告訴他那個秃頭教授每次在寫粉筆字的時候都要翹起蘭花指,甚至我會告訴他清潔女生宿舍衛生間的硫酸味道是多麼的難聞。
他似乎是我精神上的寄托,每次寫信的時候都好像是在給自己交代一樣。
而現實中我隻有李豔這一個朋友,她參加了勤工助學的社團每天忙着做兼職賺錢,而秦黛每天周旋在不同男人之中也是豐富多彩,周明娜通常上完課就直接回家,我時常在寝室裡,一個人,孤孤單單。
在李豔的幫助下我找了一份兼職工作,在一家打印社做複印。
複印社的店鋪很小隻有我一個人,每天工作兩個小時,一個月三百塊錢雖然解決不了大問題但是可以為梅分憂。
我喜歡這份工作,時常我坐在電腦後面看着對面人來人往發怔,雖然我讨厭人群的擁擠但是又羨慕這種喧嚣。
日子過得很平靜,一切都又規律,似乎看上去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如果不是那天我打破了秦黛的香水,我的生活一直會維持這種波瀾不驚。
秦黛最近心情很差所以我無意打破了那瓶香水的時候她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一樣,她是那麼美麗的女孩子但是生起氣來簡直就像是潑婦,她披頭散發瞪着眼珠子不忘怒氣沖沖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尖氣呼呼嚷了起來“你是瞎了?你知不知道這瓶香水多少錢?”
我垂下頭認真的說:“對不起,多少錢我賠你。”
“這是香奈兒!你知不知道你要打工很久才能賺到這一瓶香水!”她兇狠的喊着發洩着自己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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