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也不理會晚春,隻問别的繡女道:“話說到一半打住,沒得像你這樣。”
美娟忍不住說出來:“還不是那捕鲨,鎮上沒人應征,梅老太爺讓各家祠堂都派兩個,小黑和庚三少爺都去了,祭完酒就出發。你說,庚三少爺從前家底好的時候,連海都沒出過一趟,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
原來退親那天庚氏族人們與庚武說的一番話,是要勸他去應征。不要命了麼,明明曉得那些主事舍不得自個孫兒送死,便把困難攤他頭上,他竟然說去就去了,這樣大的事情他都瞞着。
秀荷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聽完酸酸堵堵的:“命是他的,他愛去不去,我可管不了他。”
“嗤嗤~~你聽聽。”晚春聽了這話,卻捂着帕子笑得舒坦了。
祭酒那天是六月十五。春溪鎮世代守橋而生,每年的正月與六月是祭祀最隆重的時候。站在橋中央的是主家,其餘大戶相繼排列,鄉民們橋頭橋尾彙聚,各家依次磕頭作揖,既禱告廊橋的平安,又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和發财如意。祭祀完畢再在橋兩邊搭竈擺席,吃一頓酒飯沾點橋神的喜氣回家。
今歲依舊是梅老太爺主事,旁邊站着梅家的少爺少奶奶和夫人姨娘們,一溜兒過去金钗華服,好生富派。
金織廊橋中央的神龛前擺着一整隻豬頭,奉供茶酒和各色菜肴,六十多歲的梅老太爺燃香祝辭,末了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道——
“春溪鎮臨山臨海,鎮上不少鄉民都靠捕魚而生,那鲨怪頻頻吞吃漁船、禍害性命,不除不足以洩民憤,日後誰人還敢開船出海?選出來的十五名子弟,出發是好漢,回來是英雄,除了官府給的八十兩賞銀,我梅老做主,商會再給一人發放五十兩辛苦酬。趁今日祭酒,大家好吃好喝,沾了喜氣就上路!”
說着雙手打拱,在香案前深深鞠下一禮。
秀荷和阿爹站在橋尾人群中,便看到他身後一排老爺太太們也跟着跪伏叩拜。
半月餘不見,大少爺梅孝奕更加陰霾了,清瘦的側臉寂寥未褪,大夏天腿上還覆着一層薄巾,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青青白白。二少爺梅孝廷着一襲對襟織雲長褂,素白交領一絲不苟,冷顔杵在一旁,不彎也不跪。張錦熙站在他的右邊,暗暗用手拽他,他冷冰冰一把拍開,張錦熙便勾着帕子,自己跪伏下去。這是個能忍能馴的女人,梳着花叉髻,留海齊整整的,看起來也比進門時豐滿了許多。
秀荷便曉得梅孝廷也沒少疼她,果然男人得了心病,不幾天就好了。
秀荷便收回眼神,隻這一擡眉間,卻看到哥哥關長河躲着臉站在十五名漢子中。關長河想去捕鲨魚攢銀子,然後給小鳳仙贖身。
“哥。”秀荷叫他一聲,他立刻藏去了庚武身後。怕給老關福打。
“狗日的龜孫兒!老關家要被你斷子絕孫——”關福卻已經一鞋拔子脫下來,一瘸一拐地殺将過去。
視線勻空,秀荷看到人群中庚武穿一襲墨黑長裳,腰束革帶,看起來凜凜清爽。那腰胯窄而腿修長,挺拔的英姿在人群中好生醒目,寬肩上卻挂着個青布包裹……連走了都不告訴自己,還笑。
秀荷剜庚武一眼,瞥過眼神不再理睬。
曉得這女人又鬧性子了……是在不舍自己麼?說一聲軟話會死。
庚武心中柔軟,隽顔上卻勾出一抹笑弧,見她融進女伴中布桌倒酒,自與同僚們在席中坐下。
第026章花放滿潭
橋頭橋尾擺了一百多桌,年輕的媳婦們負責倒酒,秀荷着一襲淡橘繡花邊琵琶襟褂子,下搭蓮色褶子長裙,花兒蝶兒似的忙碌。她是年紀最輕的,雖着身份不清,自己倒也不自艾,反而把發髻紮得新鮮,不似那婦人們整個兒圓滿地绾起來,也不似姑娘家家留一縷長辮垂在頸後胸前,風情别樣。
喝酒的弟兄們眼睛頻頻往她那邊看,問庚武:“那丫頭性子倔,先頭一看見你就躲,是怎麼把她降服的?”
小黑撇嘴:“哪裡用降?早就喜歡上庚武了,不喜歡她躲什麼!”
弟兄們邊喝邊笑,誰都曉得那天晚上庚武把秀荷扛去橋底下辦了,女人一痛,再倔也軟了。沖秀荷的背影道:“嘿,庚武家的,過來給你家相公倒酒哇!”
庚武眼角餘光向後一瞥,那不纏足的女人裙兒搖曳,胯兒像一張月亮盤子,不走遠,又不過來,偏隔着三兩桌的距離晃。
嘴角便勾出笑弧,持杯抿了口酒道:“怕是心裡舍不得,正自别扭呢,哪裡肯過來,不要理她。”
秀荷兩手抱着小酒甕,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庚武正背對自己而坐,那寬肩窄腰,馬步坐姿,潇灑凜凜的,把周遭一片兒姑娘的眼神頻頻勾去。隻看得她心裡又氣又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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