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四月初八,佛骨從法門寺被運到長安,迎接隊伍以禁軍儀仗隊為前導引路,人群歡鬧聲響徹天空,點起的蠟燭鋪滿大地,綿延數十裡。
長安城百姓傾巢而出,全民沉浸在一片狂熱之中。有人在佛骨前砍斷左臂,用右手拿着砍下來的左臂,一步一叩首,血流滿地;有的肘行膝步,爬着到佛骨前;有的用牙咬斷手指,在佛骨前發誓許願;竟然還有個僧人将艾草堆放在頭頂上,點火一燒,稱這舉動是“煉頂”,别人看他疼痛,想把他從火裡拉出來,他還不願,最後火越燒越旺,頭頂焦爛。這些人已失去理智,相互對比着誰對佛骨更加虔誠。
柳詩然蒙着面紗,着一襲白衣,混在人群中。看到這些,她很是痛心,但不知該如何解救這些愚民。
遠遠地,她看到李漼和妖僧登上安福門,從城樓上走下來,并向佛骨頂禮膜拜。此時,她怒火中燒,握緊袖口中的短刀,向安福門疾步奔去。
說時遲那時快,柳詩然還未到安福門,竟有幾支飛镖自耳邊飛過,直向李漼,還未等李漼反應過來,那妖僧一把推開他,正中毒镖,倒地身亡。李漼吓得癱倒在地,大聲呼喊:“抓刺客,抓刺客……”幾個黑衣蒙面刺客趕快四散逃走,大批禁軍追去。
這一幕讓柳詩然錯愕不已,她沒想到會突然殺出幾個黑衣人,妖僧就這樣死去,無奈此時李漼周邊都是禁軍,她已無法接近,隻好先行離開。
夜晚,柳詩然怎麼也睡不着,白天發生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浮現。刺客逃走時,她看到其中一個蒙面刺客眉橫一字,眼神很是兇惡。他們是誰?又因何而刺殺李漼?也罷,李漼這個昏君,倒行逆施,怕是人人得而誅之,大唐,真的離亡不遠了嗎?
第二日,柳詩然出門打探,沒有刺客被抓的消息,想必是已經逃離長安城了,她又聽說,佛骨被迎入大明宮了,心想李漼是很難再出宮了,以後要刺殺他更是難上加難,很是失落,但她不甘心,依然要留在長安,等待時機。
轉眼,三個多月過去。
鹹通十四年(873年)七月十九日,41歲的唐懿宗李漼在大明宮鹹甯殿駕崩,結束了他驕奢淫逸的一生。
第二日,還不滿12歲的李儇,被宦官擁立,即皇帝位于柩前。
伴随着懿宗李漼駕崩,僖宗李儇繼位,韋保衡與郭淑妃的好日子也自然走到了盡頭。同昌公主薨後,他們不止排除異己、大肆構陷,兩人通奸淫亂之事也終被告發。韋保衡被貶為賀州刺史,再貶為崖州澄邁縣令。郭淑妃雖仍然居住宮中,但已無人問津,凄慘無比。
看着韋保衡如喪家之犬般離開長安,柳詩然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言說。她本想拔劍了結他,又想他的仇家衆多,前方不知有多少埋伏在等着他,此時他活着會比死更難受,便暫時留下他的狗命,讓他惶恐不安地再多苟活幾日吧。
走出延興門,柳詩然又回望長安城一眼,流下淚來,默念:母親、師父、韋仲哥哥、雨雨,你們若在天有靈,定會看到,傷害我們的人,如今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李漼、妖僧已死,郭淑妃、韋保衡是生不如死,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們可以安息了……
而後,柳詩然跨上馬背,遙望東北方,默默在心裡說:雨雨,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家人!夏雨雨像是聽到了,天空突然下起雨來。“駕!”柳詩然在雨中,快馬向妫州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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