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笑走進陵園,下意識的裹緊身上的外衣,平靜的路過在這裡安睡的衆多靈魂,一步步走到熟悉的墓碑前立足站定。
看着墓碑上有些蒙了灰的黑白照片,半蹲下身,用紙巾輕輕擦拭着。
白向笑沒想到身處此地,自己的心緒會如此甯靜,像是一面清透的鏡子,已經看穿過去與現在的種種事情,再面對已故的人時,餘下的隻有沉靜的内心。
他放下手裡的花,任憑白菊搖曳在陣陣秋風中,花瓣和綠葉在黑色的墓碑前起舞。
“媽媽,笑笑來看你了。”
聲音被秋風吹向遠方,帶動遠處樹林的葉子呼呼作響。
白向笑看着墓碑上媽媽溫柔缱绻的笑容,喉嚨有些堵塞,心裡藏着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可突然間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好像隻要靜靜站在這裡,就抵達了安心的港灣。
“媽媽,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過笑笑長大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愛哭鼻子、寫日記詢問你我該怎麼做。”
想起小時候自己的幼稚行為,白向笑無聲的笑了笑。
“最近也發生了很多好事,我已經可以打工賺錢養活自己,雖然錢不多,但是我會努力做好。這一年也交了很多朋友,大學的三個室友對我很好,咖啡廳的工作是何桃姐介紹的,老闆也對我很好,最近新認識了一個學弟非常照顧我,大家都對我很好。”
“還有這束花,是韓行買的,啊……好像我每次都沒有買過花,太粗心了。”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鼻子卻不通氣,他用力吸了吸:“都是前幾天發燒感冒弄的,沒事,韓行已經帶我去過醫院了。”
“不過媽媽,小時候在日記裡跟你說過很多韓行的壞話,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我還能不能撤回了,哎,你不要聽我那時候胡說,其實韓行挺好的,真的對我很好。”
“如果不是有他在,我不知道今年發生的事情,我一個人能不能撐得住。”
“他其實一直都是我的家人,隻是我太笨了,很多事情今天才明白。”
“媽媽,你别擔心,我現在可以照顧好自己。”
……
白向笑在陵園待了很久,蹲在地上腿都麻木的沒有知覺了,也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最近發生的開心搞笑的事情,連遊戲比賽自己打的很菜都跟媽媽吐槽了。
從陵園走出來的時候,天空依舊萬裡無雲,澄淨的藍色像是懸挂的海平面。
郊區風大,一陣秋風襲過,讓白向笑再次裹緊自己的外衣。
走到停車場裡,他看到韓行靠在銀灰色的車旁,一邊的垃圾桶上多了兩根冒着星光點點的煙頭。
韓行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少年的白色外衣被風吹得鼓起,柔軟的短發蓬松淩亂,白皙的小臉上沒什麼顔色,嘴唇淡淡,隻有眼眶是微紅的,不知道是因為感冒沒好,還是這裡的風太大,或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少年看着自己,輕輕笑了下:“我們走吧。”
純淨無暇的笑容,讓韓行的眼底暗潮湧動。
體内的尼古丁有些麻痹了大腦,他上前一步,把少年拉入懷裡,将他抱緊。
“别難過。”
白向笑猝不及防的撞在韓行的胸口,聞着他身上還沒有散去的淡淡煙草味,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讓白向笑怔住,直愣愣的看着空中向南遷徙的飛鳥越過天際。
原本平靜的心情被打破,一股委屈突然湧上心頭,瞬間濕潤了眼眶。
白向笑用力眨眼,想把不争氣的眼淚憋回去,吸着鼻子說:“我不難過,就是感冒有點難受。”
韓行嗯了一聲,抱他更緊了些。
其實白向笑每年都會在媽媽的祭日時哭一通,因為隻有這一天他不會因為哭鼻子而被白父訓斥,所以每次都會把一年的委屈攢着,攢到這一天通通宣洩出來,有時候甚至分不清是因為想念媽媽,還是受的委屈太多才會止不住眼淚。
他以為今年終于不一樣了,他可以說一些開心的事情,也可以平靜的接受今年發生的一切,卻始終不敢在媽媽的墓碑前提起那場車禍。
而韓行簡短安慰的三個字,仿佛擊碎了白向笑心中建立的脆弱屏障,有一個聲音在告訴着他——
還有人在,還有人陪在他身邊。
白向笑心裡是複雜的,也是溫暖的。
他擦幹淨眼淚,破涕為笑:“哥,我們回去吧。”
韓行低下頭在少年的頸側深吸口氣,卻眷戀的不想放開,他擡起手,擦掉少年臉上的淚痕,看着他滿眼都是自己,依賴和信任的模樣讓心底貪婪的野獸發狂。
手指留戀在白淨柔嫩的肌-膚上,逐漸不受控制,緩緩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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