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那行多出來的字,又瞄了眼轎子裡的“囍”字貼紙,再聽了聽外面的喜樂,最後摸了摸身上的紅衣,李燃徹底沒了睡意。
“鬼女求親”四個字,下意識地出現在他腦海之中。李燃咽了口口水,擡起胳膊給了自己一耳光。
沒醒,不是夢。
他強壓下紛亂的思緒,小心翼翼地掀開轎簾往外看去。迎面的夜風像是刀割一般,轎子正向前疾馳,兩側風景則是飛速後退。四周景色很是陌生,目之所及隻有孤墳幾座,鬼火熒熒。
夜空之中,殘月被烏雲遮蓋,勉強投下些許慘淡發青的光亮,照得大地一片凄涼。
李燃又向前看去,然後心髒都漏跳了一拍:轎子前方,一個紅衣小鬼把腦袋向後調轉,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看着李燃,沖着他露出可怖的笑容。
随後小鬼扭回頭去,繼續敲起了銅鑼。
手猛得一抖,李燃松開簾子,把腦袋縮了回去。
懸着的心,終于吊死了。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桃花運太旺了也是問題。還不等名門閨秀看上自己,冥門鬼修已經找過來了。
雙手用力搓了搓臉,花了好一會兒,他心底的驚恐才平複了少許。坐以待斃不是李燃的性格,考慮片刻後,他覺得總得做些什麼。
在轎内環顧一周,他想找點趁手的東西,然後見機行事。最後,李燃發現轎子上方有根木頭沒被釘牢,搖搖晃晃的。
雖然那木頭看起來也不是很結實,可總比赤手空拳強。于是他站起身來,小心地将木頭拽下,藏在了身後。
大概一刻鐘過後,正當李燃做好心理建設,準備掀開轎簾再探查一番之時,疾速前行的轎子突然停了。
四周的溫度驟降,呼吸之間,濕冷的空氣直沖肺腑,撞得李燃胸中有些難受。小鬼們吹奏着的樂聲也随之停下,原本的喧嚣消散,隻餘下讓人心慌的寂靜。
這時,幾聲怪異的嬉笑被陰風送來,一個尖銳而貪婪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嘻嘻,有活人的味道!”
“嘻嘻,好香啊!”
“嘻嘻,把活人給我留下!我樹幹上很久沒新臉出現了!”
李燃将轎簾掀開一角,屏息向外看去,眼角猛得一跳。外面的環境有些詭異,方圓百米之内寸草不生,鬼風陣陣,空氣中彌漫着腐爛的惡臭。
烏雲突起,将月光擋得嚴嚴實實,隻能靠零星閃爍的鬼火勉強視物。轎子正前方,一棵足有十數米高的枯樹攔在路上,一根根猙獰的樹杈蔓延開來,将迎親隊伍圍在正中。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鬼樹橫生的枝杈上,挂滿了屍體。李燃這才反應過來,空氣中彌漫着的怪味,分明就是腐屍的臭味。
深更半夜,荒郊野嶺,猙獰鬼樹,攔路劫命。
李燃心底一沉,表情苦澀地喃喃自語:“他媽的,命途這麼多舛的麼……”
很多時候,幸福感來自對比,例如現在的李燃。看着眼前害人性命的鬼樹,他突然覺得,結個陰婚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燃又看向轎前的小鬼們,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恰好那領頭的小鬼也回頭看向李燃,臉上再次露出剛剛的笑容,小聲開口:“姑爺别怕,放寬心。”
雖然還是熟悉的僵硬笑臉,可李燃覺得好像也沒那麼醜陋可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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