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八月二十,黃道吉日,正是雍正殿選之日,一日的光陰就決定了許多女兒的終身,或是中選,或是落選,在這天下最富貴,全是最集中的宮牆之中過一輩子,對有些人來說是幸,對有些人來說又是不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城北一處官員巷中的甄府中住着的是大理寺少卿甄遠道,在京城之中,一個小小的四品官不大不小,所以平日裡頗為低調,而今日甄府前卻是鼓樂聲和鞭炮噼裡啪啦作響的聲音想了許久,大門外圍着的人們喜氣洋洋,卻原來是他家的大女兒竟是通過了殿選,馬上就要成為宮裡的娘娘了。
不說甄嬛回到家中,經了怎樣的一番折騰,終于是能回屋休息了,可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甄嬛雖然疲累,卻是睡意全無,正換了寝衣想胡亂睡下,她的父親甄遠道親自端了一碗冰糖燕窩羹來看她。
甄遠道看着自家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兒,又想着她即将進那吃人一般的深宮中去受苦,隻來得及喚了一句“嬛兒”,眼中卻是已噙滿淚水,甄嬛心中亦是畏懼煩憂,此時見狀再忍不住了,也枕着甄遠道的手臂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父女兩個相對悲聲,甄遠道幾番叮囑托付,句句都是慈父心腸,甄嬛感懷不住的應和,隻求父親寬心,許久之後,兩人才慢慢止住了哭聲,甄遠道道“帶去宮中的人既要是心腹,又要是伶俐的精幹的。你可想好了要帶誰去?”
甄嬛道“這個女兒早就想好了。流朱機敏、浣碧缜密,女兒想帶她們倆進宮。”
甄遠道卻是微微皺了皺眉,猶豫道“流朱自然是要帶去的,隻是浣碧......之前實初那孩子登門來向我求娶浣碧,若說起來,這也是一門好親事。”
甄嬛卻面上薄怒道“這算哪門子好親事?父親可休要再提了,溫實初對浣碧的心思誠不誠女兒暫且不知,可那溫太太可實實在在是折辱人,竟是有臉面開口說将浣碧買了給溫實初做通房,可不是就是看不起浣碧丫鬟的出身嗎?浣碧那般好的一個姑娘,白白便宜了溫家不成?”
提起這事,甄遠道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浣碧本是他和他心愛的女子何綿綿的女兒,他沒辦法娶綿綿這個罪臣之女,隻能委屈她做個外室,在她死後更是委屈了他們的女兒進府成了自己嫡女的丫鬟。這麼多年,他的這個女兒長大了,生的貌美标緻,性子溫順懂事,在醫術上一點即通過,很是優秀。
也正是因此,在浣碧向溫實初請教過幾回問題後,就被溫實初那小子看上了,一心求娶她為正妻,可溫太太卻不想要個奴才出身的兒媳婦,上門來拐彎抹角的羞辱,她自以為羞辱個奴才不是什麼大事,卻不知浣碧實際上是他的親女兒,甄遠道心中本就對浣碧有一絲絲的内疚與愧怼,如今再被提起這事情,心中對溫太太甚至溫實初都心存了怨言,也不再提溫實初求娶浣碧的事情了。
甄遠道隻道“那浣碧便還是跟着你入宮吧,嬛兒,她......這兩個丫鬟都是從小跟着你的心腹,你還是要好好對待的。”甄遠道本身想提一提讓甄嬛照顧着浣碧一些,可是心中想着浣碧不許他将她的身份告訴甄嬛,便改了口,将兩個婢女都帶上了。
甄嬛不明其中道理,隻笑着柔聲道:“她們留在家中少不得将來也就配個小厮嫁了,跟我進宮雖然還是奴婢,可是将來萬一有機會卻是能指給一個好人家的,她們兩個與我情同姐妹,更何況浣碧還救過我的性命,我是必不虧待了她們的。”
甄遠道聞言也隻能一歎,到底是他對不住綿綿和浣碧啊,意興闌珊間,甄遠道便辭了甄嬛走了,隻留下甄嬛熄了燈,躺在榻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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