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啟程,京城驿站尚需夜幕方至,午時餐飯便在路途之中草草解決。紫雲取出攜帶的精緻糕點,以車内小爐煮沸清泉,為茜月泡制一碗溫熱油茶,雖簡樸,于旅途而言,已屬難得。而那些策馬前行的士卒,卻無此福分,僅能席地而食,冷水配幹糧。茜月輕啟車窗,見徐欽與衆士卒共苦,心中不禁生憐。
"夫君——"她隔窗輕喚,聲音柔細。
徐欽聞聲轉首,周圍士卒亦随之側目。他幾步至窗前,高大身軀遮擋了窗外光景,面無表情問:"何事?"
"車内有熱食,紫雲泡了油茶,你進來吃吧。"茜月答道。
"不必。"徐欽二字簡潔。
茜月欲再言,車窗已被徐欽輕輕合上,隔絕了内外。
茜月輕歎,紫雲遞上油茶,言:"外頭風冷,姑爺為何這般固執,不願上車?"
茜月接茶,低眉輕語:"他喜迎風食冷,由他去吧。"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紫雲搖頭。
茜月品茶兩口,心緒難安,終是再次拉開車窗,卻見徐欽正投來一瞥,目光深邃,似有責備之意。她心中一緊,迅速關窗,複又坐下,繼續午餐。
久坐車中,食欲不佳,半盞未盡便已難以下咽。紫雲勸道:"路程尚遠,再食幾口吧。"
"此刻不餓,待餓時再說。"茜月推拒。
"要不,奴婢陪您下車走走?"紫雲提議。
徐欽不理,下車又有何意?茜月倚卧榻上,淡然道:"不了,我想躺會兒。"
紫雲聞言,持碗入仆役小室清洗。
茜月無聊躺卧,念及徐欽在外受寒,心中五味雜陳。片刻後,她起身,忍不住拉開一條小縫,窺視窗外。此舉未逃徐欽眼底,他投來一瞥,眼中帶笑。
茜月慌忙拉緊車窗,氣鼓鼓地坐下。
不久,車門開啟,徐欽攜炭火置于門前,立于車下,問:"有何事?"
茜月扭頭不語,以示不滿。
"若無事,便好生在車内,傍晚即至驿站。"徐欽言畢欲離去。
"你冷不冷?"茜月急轉頭問。
"不冷。"徐欽面無表情答。
茜月瞪他一眼,冷言:"既不畏寒,便繼續受風吧。"
徐欽深深望她一眼,薄唇輕啟:"在車内好好待着。"随即關緊車門。
冬日天色易暗,京城近郊道路順暢,一行人在夜幕降臨前抵達驿站。
車停,紫雲助茜月披上鬥篷,開門欲下,隻見徐欽立于車外,面容冷峻,伸手自然地扶她下車,動作穩重。落地後,徐欽輕掀其鬥篷帽,覆于頭上,随即引她步入驿站。
衆人忙碌,或搬運物資,或照料馬匹,或準備晚餐,見車内夫人終露面,皆傳言其貌美如花。年輕士卒雖不敢妄動,卻好奇不已,紛紛偷瞄。梁進提馬料而來,喝止衆人,各歸其位。
直至寝室内,徐欽方取下茜月鬥帽,問:"一日車程,可覺疲憊?"
茜月嬌嗔:"你終于願理我了?"
徐欽幫她脫下鬥篷,道:"雖非戰場,亦是公差。"
他凝視小妻,言:"在衆士卒前,須得規矩些。"
茜月不服,反問:"我何曾不規矩?"
徐欽冷聲:"你屢屢開窗喚我,所為何來?"
茜月辯解:"不過喚你一次,怕你受風食冷傷身,你怎如此不領情?"
徐欽責備:"你确隻喚一次,但屢屢窺視窗外,以為我沒察覺?"
他面色沉靜:"在衆人面前,如此親昵,成何體統?"
"車内無聊,向外看看有何不可?你管得太寬了。"茜月委屈道,"誰願與你親昵?新婚至今,僅此一遊,還說要照顧我,全是騙人的。早知如此,我就不随你來了。"
"明日便送你回去。"徐欽毫不退讓。
茜月瞪他一眼,賭氣轉身,淚光閃爍,喃喃道:"我偏不回去。"
徐欽目光嚴厲,冷言命令:"若不願歸,此行須聽我話,乖乖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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