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遷回正殿,徐顯終得心安。數月以來,經由聖手張太醫精心調治,加之徐婉甯親自照料,其身漸愈,僵硬之軀已能活動,自理飲食亦無礙矣。
适逢忠順侯府老夫人壽辰,鎮國公府與其素來交好,徐婉甯晨起即備,欲赴盛宴。自與徐顯争執,幾近分離,徐婉甯似換新人,昔日不拘小節、不重裝扮者,今朝日日華服加身,制衣之資月耗數百兩,京城名珠樓四季皆送新潮珠钗至碧堂居。
婢女侍候徐婉甯整裝,對鏡審視,确無瑕疵,方起身。床畔徐顯望向光彩照人之妻,目不轉睛,輕語:“夫人今日裝扮,實乃絕色。”
徐婉甯聞之,擡眸一瞥,淡然道:“今日忠順侯府壽宴,吾欲外出應酬。”
對徐顯冷哼一聲,言:“汝以為吾此番裝扮,僅為悅汝之目乎?”
言畢,不顧徐顯絮語,轉身攜婢出門。
自知難孕,茜月閉門不出,郁郁于府。徐婉甯離碧堂居,直奔清風苑。
茜月卧榻,以書解愁,徐婉甯悄至榻前,奪書笑道:“汝欲科舉奪魁?日日閉門讀書。”
見茜月消瘦,徐婉甯勸道:“走吧,忠順侯府壽宴,外出散心。”
茜月嫁入鎮國公府,已惹貴婦圈非議,今又難産,好事者必竊喜。雖知需振作,實難為之。
至少,尚無面對貴婦陰陽怪氣之勇。
徐婉甯頻來慰藉,茜月深知其意,徐婉甯望其速愈。此事落誰肩,豈能輕易釋懷?
茜月笑拒:“汝攜三小姐去吧,吾不願動。”
徐婉甯勸道:“勿如此消極,二弟待汝情深意切,一心一意,汝應知足。世間哪有十全十美?好事豈能盡歸一人?”
徐欽不因無子而怨,反憂其多慮,近日想方設法哄勸,令茜月心悅誠服。
答曰:“夫君待我越好,我不能為其延綿子嗣,心痛更甚。”
言畢,淚又落。
此時,徐欽适時推門入,至榻前笑道:“吾才離片刻,又偷泣乎?”
茜月速拭淚,嬌嗔:“誰哭了?”
徐欽對徐婉甯笑道:“吾今方知,吾妻賢淑非常,嫁來未及兩年,知不能為我添丁,便日日以淚洗面。”
徐欽不善玩笑,此言令徐婉甯既驚且羨,得夫如此,何其溫馨。
他人百般勸慰,不及枕邊人一語寬心,徐婉甯道:“二弟家中好好哄妻,吾先去也。”
徐婉甯起,茜月囑:“勿忘三小姐,昨日還求我帶她同去。”
徐婉甯應:“知曉。”複安慰茜月:“汝如此,二弟心疼不已,恐将解甲歸田。”
徐婉甯去後,茜月問徐欽:“何故早歸?營中事畢?”
徐欽坐于妻旁,言:“吾一離,汝便暗自垂淚,如何放心得下?”
取榻上帕,輕拭妻眼,戲言:“如此美目,日日以淚洗面,吾心何忍。”
茜月吸鼻,答:“吾無礙,速去忙吧。如此不盡職,真欲解甲歸田乎?”
徐欽衣不解帶,躺于妻側,道:“妻尚不能安,何談領兵作戰?”
沉思片刻,撫妻言:“終日閉門胡思亂想,不可。吾稍後帶你園中散心。”
拉起茜月:“去鹿園玩耍,母贈之,尚未共遊。”
茜月意興闌珊:“營中事繁,家中瑣碎不斷,哪有遊玩之時?”
徐欽笑曰:“汝日日家中,或胡思亂想,或暗自垂淚,家中事務近日未聞過問,言出遊玩,卻又不舍?”
茜月瞪徐欽一眼,辯解:“雖未親至前院,已令祥叔、福叔議事廳坐鎮,大事還需禀報于我。”
整理發絲,嘟嘴言:“莫看我閉門不出,府中要事仍需我掌舵。”
徐欽笑曰:“知夫人盡責,不因小挫而棄家不顧。”
吻妻額,續言:“吾在外尚有沐休,夫人持家久矣,未嘗一日閑暇。念汝辛勞,允你休憩幾日,走吧,吾陪你園中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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