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神色了然,大抵知道姬無瑕是跑開了。
沒等行淵和阿綏走上前,杳便自己轉身扶着門往客棧外走去。
她其實是個不怎麼給人添麻煩的人,小時候是很依賴師父,可長大以後,就甚少再依賴誰了。
便是眼下,她耳目不便,行動有些緩慢,但自己能走的,也不會等着别人來牽她走。
姬無瑕在的時候就時時刻刻牽着她,好像牽着她姬無瑕才能有安全感,杳也就由着她去了。
這麼說來,也不知是誰更依賴誰多一點。
掌櫃在旁看着哩,出聲提醒着杳,隻可惜他并不知杳聽不見。
行淵也快步下了樓來,阿綏走在前面,先去接着杳。
隻是還沒到近前,杳便擡腳踏出門口,可沒了解到門檻的高度,猝不及防一腳就給絆了上去。
“姑娘!”
阿綏和掌櫃第一時間奔上前去,行淵動作還更快些,大步迅自阿綏身旁經過,不想卻還是慢了一步。
有一人影,先一瞬從門外攔截而來,勘勘擋在門前。
杳一頭撞進他懷裡,他順手扶住了她手腕,将她拉了一把。
她沒有摔倒。
他出現得毫無征兆,就如同晨間的一縷霧一陣風,說來就會來。
蘇槐沒第一時間将她狠狠擒入懷裡抱住,也沒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他隻是穩穩扶着她,動作不重卻足以給她支撐。
他低頭緊緊把她看着,不是不想将她據為己有,而是他但凡有一點像以往那般為所欲為,她便知道是他。
行淵在客棧門裡,離杳幾步之外停住。
他看着門外不期而至的蘇槐,蘇槐亦擡眸看見了他。
兩相對視,氣氛陡然有些凝滞,又皆不言語。
上次義衡派山上,兩人已經打過了照面。
行淵得知,此人便是杳的意中人。
隻可惜陰差陽錯,淩霄自他那裡知曉了夜藏的情況,使得如今這般局面,他便再是她的意中人,兩人之間也撕開了不可抹平的裂痕。
蘇槐自然也知道,行淵之名名冠天下,那是勝過天下絕大多數人的風華絕代,那日山上一會,真真百聞不如一見。
杳有這樣一位三師父,他警惕、排斥,是再正常不過的。
行淵雖不喜他,但也沒因此驚擾到杳。
而蘇槐雖警惕他,卻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收斂。
有人托着杳手腕,杳竟沒能認出他來,喚了一聲:“三師父?”
阿綏正想上前,被行淵止住。
蘇槐一面盯着行淵,一面在她手上寫:嗯。
這時姬無瑕駕着馬車繞到了客棧門前來,一眼就看見了蘇槐,難怪氣氛這麼壓抑。
她見着蘇槐扶着杳,她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杳定然是還沒認出他來,否則不會由他這般攙扶着。
姬無瑕連忙跳下車,三步做兩步走上前去,就要從蘇槐手裡把她接過來,可他扶着她沒撒手。
照他的性子,他也不會撒手,更不容旁人來插手。
姬無瑕同樣是怕驚擾了杳,又不敢大動作。
蘇槐低着頭,在杳手上一筆一劃地寫着:“我送你上馬車。”
而後他便扶着杳到了馬車邊。
杳剛一擡腳,他一隻手就托着她腳踝穩穩放在了車凳上。
杳愣了愣,大抵是覺得,讓三師父照看她到如此地步實屬不該,可當她想說什麼時,他已經将她的腳放穩妥了,也不催促,扶着她的手腕安靜地等着她登車去。
行淵和阿綏跨出門來,站在屋檐下看着。
姬無瑕也站在旁邊看着。
短暫片刻以後,杳道了一句“謝三師父”,而後緩緩踩着車凳,上了馬車裡去。
蘇槐眼看着,她抽走手腕離了自己的掌心。
姬無瑕連忙跟上,一頭鑽進去,攙着她穩穩坐下。
随之行淵走出屋檐,經過蘇槐身側時,本無停頓,蘇槐卻忽然開口道:“行淵公子名滿天下,既是她三師父,我便也當敬為長輩。待往後,我再正式登門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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