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蘇槐回來了,杳問他:“你請的陰陽先生呢?”
蘇槐道:“去外地看墳去了,過兩天能回來。”
杳:“……”
真是一提這茬兒她就生氣,覺得這狗東西答複得是一回比一回離譜。
杳道:“難不成全京城就隻有他一個人會看?”
蘇槐道:“全京城就隻有他一個人看得最好。”
杳道:“我看相爺對自己的官途運勢也沒有多着急要緊,這陰陽先生怕是不請也罷,還不如早點把事情辦了妥當。”
蘇槐解了外裳,站在木架子前洗手,徐徐道:“那你答應留下來嗎?你若是答應,今天就去辦。”
杳聞言不由冷笑,道:“我若答應你,陰陽先生都免了嗎?”
蘇槐洗完手,拿巾子拭幹手上水迹,走到桌邊來,在她身邊坐下,倒杯水來喝,道:“你若答應,我運勢不佳、流年不利都是小事。”
他的話語聲就響起在她耳畔,不近也不遠,語氣随意得好像在讨論今天晚上吃什麼似的。
杳道:“我隻應你在這裡暫住半月,你也應我半月能辦妥,你最好言出有信。”
蘇槐道:“這才第二天,離半月還有十三天。”
随後他放下杯盞,又道:“今日嘉俊來找你,你看見他開心嗎?”
杳就知道,要不是他授意,嘉俊壓根都不知道她現在又在這相府裡了,而且更加不能夠來找她玩。
說起這茬兒,杳道:“他養了頭狼進進出出,相爺不管就罷了,還騙他養的是狗?你就不怕出什麼意外?”
蘇槐道:“那把它殺了,就沒有意外。”然後他便開始計較,“等殺了過後,皮毛就拿來給你做一雙手套,或者做一雙毛靴。”
杳聽他說着,不由黑了黑臉,仿佛他說着說着就心血來潮、真打算一會兒就去把那狼弄來剮了似的。
杳道:“那是嘉俊養大的崽子,你動不動要把它殺了,還要剝它的皮毛,你是個人嗎?”
蘇槐道:“你這麼關心他,他是跟你流着同樣的血還是跟你吃着一碗飯?既然這麼關心,那就把狼皮給他也做雙手套,叫他天天戴;把狼肉剁了叫他一塊塊吃。”
杳:“……”
跟個瘋子根本說不通。
而且她越說他還越來勁,索性不說了。
晚間,杳要去盥洗室洗漱時,蘇槐照例給她備好了換洗衣裳。
杳自己抱着進了盥洗室,蘇槐便後腳跟着她走到門口,還不待進去,就被杳反手啪地關上了門。
蘇槐就在門外道:“你要是關心關心我,你要什麼我都依你。”
杳一聽就曉得,狗東西還在為下午她關心嘉俊的事計較。
她道:“什麼都依我,那今晚去動你師父的墳,也依我嗎?”
蘇槐道:“那要看你關心我到什麼程度。”
杳道:“你想到什麼程度?”
蘇槐道:“一會兒洗好了進房間等我,我洗好了再去慢慢告訴你。”
結果杳舀起一瓢水沖着門縫就潑了出去,沒好氣道:“洗洗腦子!”
水從門縫飛濺出來,濺了蘇槐滿臉滿身。
他的側臉輪廓明暗有緻、深淺分明,水迹順着下巴淌下,頗有幾分雨打芭蕉、霜壓海棠的欺淩美。
他低頭信手拂了拂衣上水漬,面上神情分毫不惱,仿佛隻是跟她打情罵俏了一下。
蘇槐人也依然站在門外未曾挪動一步,又與她道:“你若是喜歡嘉俊,可以收他作義子。”
杳道:“你又打的什麼主意?”
蘇槐道:“你我都沒當過父母,沒有經驗,可以拿他先練練手。要是教好了,就照着這路子來;要是教廢了,就換個義子。”
杳嗤笑兩聲,道:“想得還挺多。”
蘇槐道:“我還有想得更多的,要是嘉俊養廢了,就把阿汝的兒子給你當義子養,如何?”
杳:“……”
杳沒再說話,盥洗室裡隻有清脆的水聲。
可沒片刻,突然就傳來一道悶咚聲。
蘇槐一頓,下一瞬,轉身便推門,卻幾乎同時裡面傳來杳的話語聲:“你不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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