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餐桌上,朱雪開始哭了,之後就忍不住說起許多。丈夫不在,有些話更好開口:“從生你,到你兩歲,你不知道、不知道……鐘文棟見小弈與他不像,起先還不說什麼。但後來有天,喝了酒,他拿起凳子,就往媽媽身上砸。我躲開進展有了想法,接下來,就是清點自己的資産。按照唐德的粗略想法,他準備把财産分成三份,給三個孩子。他當然還是放不下懷瑾。前提是,懷瑾确實清白無辜。至于具體分割,唐德有些犯難:前面很多年,在準備這些時,他都與妻子商量,說行舟交給懷瑾,懷瑜那邊,就給她做一個信托,每年拿錢,安安穩穩。他按照這樣的思路走了許久,以至于到現在,行舟之外的資産,與行舟本身,大約是1:2比例。前者要少許多,但穩定、風險小,不用懷瑜操心,她隻用追尋自己喜歡的事就好。後者,則需要許多心思,可以作為一生的事業。唐德抽着煙,歎口氣。他頭疼,心痛。先前懷瑾說服了他,孩子抱錯這種事,還是等懷瑜的狀态徹底安定下來了,再與人在英國的妻女說。否則的話,隔着千山萬水,玲玲與懷瑜隻有焦灼的份兒,卻不能做什麼。無非徒增煩惱。可現在,聽聞鐘奕年幼時遇到的那些,唐德心裡壓抑,很想與謝玲和盤托出:我們的親生兒子在外多年,受了很多苦。…………池珺問:“那警方有沒有告訴你,對劉芳,會怎麼判刑?”鐘奕簡略道:“最高五年。”如今劉芳人在看守所,等待她的,是漫長的法律程序。如今尚未開春,但哪怕一切流程盡快走完,要判下來,也要到入夏了。池珺微微擰眉:理智上,知道劉芳所做的很少。她沒有惡意虐待鐘奕,隻是讓他換了一個家庭……她甚至是覺得,朱雪與鐘文棟的家境更好。至于其他,劉芳滿腦子仇怨,當然看不出,鐘文棟人皮下的禽獸真容。别說她了,就連當時的朱雪,也不知道鐘文棟在認定自己紅杏出牆後,會怎樣惡劣對待自己。但也正是這些“善意考慮”,讓池珺覺得惡心。僅僅因為丈夫出軌,她就這樣肆意改變了鐘奕的人生,讓他經曆了那樣的童年、少年時光?鐘奕又有什麼錯,要因為她的一己之私,離開父母、離開家庭?池珺斂眉,若有所思:至少還有些能做的。“最高五年”,這在刑法體系内算得上低。于是池珺慢吞吞問:“具體是什麼罪名?”鐘奕道:“拐騙兒童。”再具體一點,是惡意隐瞞、使剛剛出生的他與唐懷瑾就此脫離父母監控。不過鐘奕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多出的十年時間,讓他成了諸多當事人裡,距離那段灰暗過去最遠的一個。見池珺心情不虞,他拉過池珺的手,捏了捏:“話說回來,小珺哥哥要怎麼安慰我?”池珺回神,看他,有點好笑:這明明是鐘奕在安慰他。他反握住鐘奕的手,慢慢說:“有時候,我也想保護你。”鐘奕怔了怔,很快彎唇,說:“我都聽小珺哥哥的。”池珺說:“我會做一些事,确保她盡快進入監獄,同時盡可能得到更高刑期。”在法律範圍内。事實如此,“最高五年”,潛台詞是還有一個“最低”。他要确保劉芳拿到的是不多不少,正好五年。這是她應得的。鐘奕笑一笑,擡起池珺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他說:“至少劉芳做了一件好事。”池珺挑眉。鐘奕:“人生……是由過去的每一個選擇鑄就的。”他們很少談這些,但話題到這裡,鐘奕也不介意多說一點。他有着不可思議的重生經曆,講起這些,更加從容。鐘奕:“因為她做的事,才有今天的我。”從上一世進入京大,到與池珺一起回海城,再到後面車禍。從重生,到再次見到池珺,到喜歡他、愛上他,又真正與池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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