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行駛過燈紅酒綠的市區,像魚遊過珊瑚一樣遊過高聳的大樓。夕陽西下,那些暖色燈光無法遮掩的冰冷混凝土建築也在夕陽下染上了落日的餘晖。
公交車在站台停下,溫夢滿身疲憊地從車上下來,在夕陽的陰影下,她向着小區走去。默然無聲,仿佛社會的木偶,在那看不見的絲線牽引下機械地前行。
累了一天的人,精神氣早就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一陣歡快的鈴聲從包裡響起。
那雙被疲憊塞滿的眼睛裡終于擠出一些神采。溫夢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
——爸爸。
按下接聽鍵,溫夢盡力用一種比較愉快的語氣道:“爸,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怎麼,沒事我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溫父的聲音依舊如以往,樸素、慈愛、帶着些笑意:“夢夢,你好久都沒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想你了,所以才想給你打個電話呀。”
不知怎麼的,溫夢忽然有點想哭,也許是真的離家太久了,也許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忽然聽到父母的一句“我們想你了”鼻子就有些止不住地泛酸。
“最近公司在忙一個項目啦,總是加班,太晚了怕吵到你們我才沒有給你們打電話啦。”溫夢笑着說。
“别太累了,對身體不好。”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就這幾天啦。不用擔心啦。”溫夢說着,岔開了話題:“你們吃飯了嗎?”
但她的心裡其實也清楚,這個時間家裡早就吃過飯了,但好像不問這些自己也沒什麼好問的。
電話其實一點也不好,不在身邊的時候連問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早就吃了,夢夢吃了嗎?”
“還沒呢,剛下班,這會兒才到小區門口,一會就到家了。”
“哦哦,那可得給自己做點好的,累了一天了。”溫父說着。
“哎呀,你會不會說話,”電話裡出現溫媽媽的聲音:“夢夢啊,實在不行的話咱就點個外賣,别委屈自己,知道不。”
“哎,我知道了媽。”溫夢應道,眼睛裡不知怎麼地蓄着淚水。
“那就行,”溫媽媽笑着,然後又問道:“夢夢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家裡的梨子熟了,可甜了,你啥時候回來嘗嘗?”
梨子熟了啊……
溫夢想了想日期,已經八月多了啊……
自己已經來這個城市快一年了,似乎上一次和爸媽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
她的家不在城市裡,那裡比較偏遠,回去一次就要幾個小時,再算上回來的時間,她并沒有什麼時間待在家。而且她也沒有什麼長假,就孤身一人在這座冰冷的城市裡讨生活。
什麼成就也沒混出來,有什麼臉回去……
她苦笑了一下,邁步進入小區,喧鬧與嘈雜一齊向她撲了過來,她把手機拉近,捂了捂收音孔:“媽,我最近沒有什麼假期啊,梨子你們自己吃吧,不行的話分李叔他們一點,不用專門放着留給我了。我中秋節回去,那個時候估計都壞了。”
電話那頭溫媽媽沉默了一下:“那麼忙啊……”
“嗯……”溫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你最近怎麼樣?住的好不好?工作順心嗎?”溫媽媽笑着問道。
“挺好的啦,你們不用擔心。你們還不知道我嗎,我怎麼可能讓自己過得不好。”溫夢下意識答道。
擡頭,眼前是有些破舊的廉租小區,環境有些髒亂,前面不遠處,唾沫橫飛的女人正在教訓孩子,說着自己有多麼不容易;一隻流浪狗在翻着散發着臭味的垃圾;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女默默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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