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的确有些累了,口幹舌燥,頭也有些疼痛。這幸而是朱伯伯給了她那碗“神異”的湯,不然的話,這會早就命去了大半條了。阿弦揉揉太陽穴,正欲暫時“休假”。誰知面前的鬼哀哀求說:“我的老母親雙腿不便,此刻一人被困在老屋中,衣食無着,求十八子發發慈悲,讓人快去救援,不然的話……就……”說着,便鬼哭起來,十分悲戚。阿弦才喘了口氣,心又跟着縮緊,忙道:“好好好,你說明白,家住哪裡,我即刻派人就是了。”那鬼才轉悲為喜,忙報了家門。阿弦又火速叫了一名船幫弟子,讓快去某巷某家,找尋那老婦人。桓彥範在旁看着,目瞪口呆:“你真是……唉……”---是夜,阿弦困得要睡,卻又每每被鬼魂驚起,身不由己又聽他們訴說。門外的船幫弟子們,則一個個一頭霧水,卻又略覺這“新奇”之極。因之前領命的那些人,因證實了種種确有其事,但明明這事有些“神異”,故而跑回來告訴。大家口耳相傳,自覺這許多玄妙之事委實無法解釋,于是漸漸地就把屋子裡的阿弦,認作是“神人”,畢竟隻有神人才會未蔔先知。所以這些人反而并不怕困累,一來因都是少壯青年,二來他們都是漕運之人,慣經風浪出力的,又且心裡火熱期待,故而竟比阿弦更精神百倍。阿弦忙了兩天一夜,才總算解決了大半兒鬼魂所托,人已經累困的半是恍惚,幾乎靈魂出竅。正在無法可想的時候,桓彥範拉了一個救命之人來到。一個讓阿弦期待出現、卻又想不到他竟會這樣快出現的人。---窺基法師進門,卻見阿弦一臉森森鬼氣,整個人在昏睡半醒之間,窺基不由念了一聲佛号。原先徘徊在阿弦身旁的鬼們,頓時四散退避,不敢冒犯佛威。阿弦聽見熟悉的一聲“阿彌陀佛”,不知為何,心神為之一寬,連想也來不及想,整個人往後一倒。桓彥範早閃身到跟前兒,将她及時攬着,才沒有跌在地上。窺基上前為阿弦診了診脈,漸漸地臉上流露出驚疑之色,喃喃道:“我以為這孩子怎麼會解除這許多陰魂尚且無事,原來是有寶物護體哩,造化,造化。”他又看着阿弦因耗損了神氣而有些難看的臉色,歎道:“這也是你的宅心仁厚,積攢的福分。”叫桓彥範把阿弦抱上床,蓋了被子,窺基一夜并未離開,隻在床前,盤膝打坐,為她誦經念佛。他不走開,桓彥範就也不離開。到了子夜,才忙完公事的狄仁傑跟林侍郎前來查看的時候,就見阿弦睡在榻上,桓彥範手拄着床邊兒,小雞啄米似的困困醒醒。而窺基則盤膝穩坐,梵唱之聲,令人聞之安詳。次日早上,阿弦複又醒來,才覺着身體又有了力氣,精神也漸飽滿。阿弦想起昨夜之事,卻不知窺基是真的來到,還是也似老朱頭一樣,隻在自己夢裡。正猶豫之際,窺基從外而來,阿弦大喜,跳起來叫道:“大師傅,當真是你!”窺基笑道:“怎麼,你盼着我來麼?”阿弦喜滋滋道:“可不是呢?我昨日還想,如果大師傅在這裡就好了……可巧你就來了,這是不是心有靈犀呀。”窺基道:“的确是心有靈犀,隻不過并不是跟我。”阿弦疑惑。窺基卻并沒有說下去,隻道:“我先前在城中看了一圈,發現這城中鬼魅甚多,我想着要在此處做七天的水陸道場,也算是超度一下那些亡魂。”“太好!大善!”阿弦喜不自禁。昨日阿弦就在想,就算為鬼魂們完成了心願,他們乃是枉死,就算去了陰司,還不知如何遭逢。思來想去,就想到了窺基身上,若有窺基這樣的得道高僧來誦經超度,卻是一件極大的功德了,但是窺基乃是不世出的高僧,且此處有跟長安相隔千裡,自是不能的。沒想到,竟是“心到神知”。如今見窺基有說到了她心中所想,阿弦更是喜歡了。---三日後,括州城由窺基法師主持,開始了七日的水陸超度大會。說來也是奇怪,就在窺基念了一日的經文之後,始終陰霾的天際,慢慢地透出一絲太陽之光。而阿弦木之所至,那些眷戀紅塵,執念不退的鬼魂們,卻都在那聲聲梵唱之中,超度解脫而去。阿弦不僅也合起手掌,虔誠念誦。就連周圍的百姓們,眼見天光乍現,也都盡數跪拜,口誦“南無阿彌陀佛”。那些在水患中失去親人的,聽着梵唱,看着天際陽光再現,身心所受的創傷沐浴在這金光之中,也仿佛得到了治愈,雖不明所以,卻已熱淚盈眶。在那陣陣地暖煦跟微風中,似感覺到親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離開了,而他們,也将重拾勇氣,堅韌地生活繼續。---這數日,狄仁傑跟林侍郎也将括州雜亂虛浮的賬目等都理清幹淨。張勱跟其黨羽的私财都已經抄沒,府庫也查看過,但是那相差的一大筆錢銀,卻仍是不知所蹤。而張勱堅持不肯招認那陶先生是何人,更不肯承認那丢了的巨額錢銀去向何方。因阿弦是欽點的黜陟使,有權代替皇帝罷免或者擢升地方官員,因此在狄仁傑将張勱的罪名确鑿落實後,便決定将張勱押解長安再行審訊。這日,再一次開倉放糧,除了官府糧倉、抄沒貪官家産所積糧食外,還有城中一些大戶甘願奉獻用以赈災的。阿弦身着官服,前往巡查,百姓們一個個前來領糧食,雖仍面有菜色,但神态安詳,不再似先前般絕望悲感、無處栖身似的倉皇。而大街上也已沒有之前随地可見的倒地不起的人了。見了阿弦,百姓們均都自發地後退,卻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她。——這個原本在衆人口中“罪大惡極”的女官,俨然成了他們的救世主,她不僅拿下了張勱這盤踞本地多年的蠹蟲,更加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比如那數百件竟由鬼魂之口傳達的消息,所救的家庭跟人命等……已經在民間傳的玄之又玄,近乎神異。此時此刻,對括州本地的百姓而言,這個手臂上繡着鳳凰羽毛的女官,就真的像是一隻從天而降的神鳥,把祥瑞跟泰平帶給了他們。這一天的超度大會結束,阿弦迎了窺基,告别道:“大師傅,我即刻要去永嘉,固安查看,此地就勞煩大師傅,”她恭敬地雙掌合什行禮,“以後我們長安再見了。”窺基見她轉身要走,略微猶豫:“你可知道,我為何竟不請而來?”阿弦道:“這……不是‘心有靈犀’麼?”窺基不禁又笑:“可曾記得我說,的确有人心有靈犀,卻并非是我?”阿弦詫異:“那是……”話還未曾問出,無師自通,心底已經冒出一個人的身影來。見阿弦戛然止住,窺基大笑:“看樣子你已知道,就不必我饒舌了。”阿弦口幹,窺基則道:“對了,他讓我帶句話給你。”“什麼話?”阿弦忙問。窺基笑吟吟道:“他說,會在長安等你回去。”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長。阿弦忽然覺着臉上有些癢。兩無猜所謂:萬事開頭難。在經曆了括州的驚心動魄,甚至“死而複生”後,永嘉,固安兩處,處理起來便真的“事半功倍”,順利了許多。之前的那場洪災自然是迅猛無匹的,但是,朝廷所派的女官的名頭,卻更似陽光普照,在衆人的口耳相傳裡,傳遍了江浙一帶的每一處有人的地方。——從懷疑,到深信,到如今的敬畏。她怎會那樣細緻入微,為夫死子散、本以為家破人亡的順娘找到了兒子大毛?她又怎會洞若觀火,知道失蹤多日的王小姐竟是死在枯井裡?她甚至知道,孝子朱宏的老母親獨自一個人衣食無着地被困在閣樓上,及時派人将老婦人救出……種種神異之事,不可勝數。女官,不再是被人質疑的稱呼,而是一個讓人心悅誠服,幾乎需要頂禮膜拜的“神谕之稱”。又因永嘉、固安乃是小縣城,也不似括州般情形複雜,是以隻用了五天時間,便将兩地的災情統計妥當,赈災舉措,也有條不紊地進行。這日,因聽說郊區有地方受災嚴重,河堤有礙,林侍郎之前在括州勞心勞力,有些累病,暫留在城中休養,阿弦同桓彥範兩人則親自出城,往郊外去查看詳細。果然那河堤年久失修,随行的工部一人便當場度量,召集縣衙以及地方的官吏,開始商議修繕事宜。種種妥當之後,衆人返城,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阿弦跟桓彥範皆騎馬,玄影随行左右,眼見将到縣城,隊伍經過一處村落的村頭,忽然從村子裡跑出幾條狗子,向着玄影狂吠。阿弦生怕狗子欺生傷了玄影,便忙下地想将它抱上馬兒。誰知群狗亂吠中,那坐騎受了驚吓,趁着阿弦翻身下馬,它便撒開四蹄,往前如風般自由狂奔。阿弦大驚失色,顧不上玄影,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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