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胡家管事跟梁夫人審訊完畢,已是雞叫時分。雖然又得了一宗隐情,然而阿弦心中卻并未輕快分毫,畢竟……兇手仍是胡浩然。因倦累之極,阿弦回房休息,走在廊下,怏怏地想:這一次,沛王李賢的許諾隻怕要落空了。當撲在床上那一刻,雙眼一閉,極快便睡了過去。窗棂紙上的藍黑色轉作淡藍,然後便是大明……太陽初升,其道大光。沛王李賢來到的時候,房門緊閉,他知道阿弦同狄仁傑審案審了一夜,不想打擾她。正要離去,室内卻響起一聲慘呼,凄厲駭然不似人聲。李賢不假思索,回身将門一腳踹開!看内容提要沛王李賢沖入房中,尚未見人便先叫道:“阿弦!”轉身往右邊内室,終于看見阿弦斜倚床榻坐在地上,臉如雪色,神色恍惚,雙手卻緊緊地抱着玄影。李賢掠到跟前兒,俯身半跪将她半扶半抱而起,一邊問道:“怎麼了?”阿弦轉頭看他:“殿下……”當逐漸看清李賢的容貌,神智才漸漸恢複。借着李賢一扶之力,阿弦松開玄影試圖站起,卻又跌坐在榻上,心頭那股冰冷寒氣卻揮之不散,整個人就像是才從冰窟中出來一樣。李賢也察覺她的手冰涼:“方才我聽見……是你麼?”又是擔心,卻又不敢确信。阿弦情不自禁握緊了他的手臂,仿佛怕他無端消失一樣,突然她問:“狄大人呢?”李賢道:“方才我來,聽說狄大人已去歇息了。”阿弦張了張口:“我渴了。”李賢忙回頭,揚聲讓人送熱茶,又知道阿弦才醒隻怕肚餓,便叫準備粥飯。有李賢相陪,阿弦很快定下神來,然而想到方才之夢,卻仍心有餘悸:“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聽說昨夜你們忙了一晚上,不知如何了,所以過來探望。”李賢說着,又問:“你冷麼?可有厚衣裳?”左右看看,随手抓起榻上的被子給阿弦裹在身上,又摸摸她的額頭:“怎麼手臉都這樣冷?”因将開春,這驿館裡便未曾備下暖爐,李賢轉了一圈,心裡懊惱:“這些糊塗東西,這樣大意。”當即又叫驿館的官吏來,命即刻備下爐火,再拿幾件大毛衣裳。阿弦見他面帶惱色,為自己忙個不停,便道:“殿下,不關他們的事。”李賢吩咐罷了,才又回來:“我好歹也是這雍州的長官,你來了,當招待的萬無一失,昨夜勞碌整宿,這些人卻如此糊塗,若是害你病了,卻不知該怎麼是好了。”阿弦笑了笑,望着他誠懇的臉色,這瞬間又想起高宗的那些話,她心窩裡也有一句話,想要跟李賢說,但是偏偏……那不過是幾個字,卻如此沉重。不知不覺,雙眼已經紅了,眼裡也泛起淺淺淚光。李賢正看着她,見狀一怔:“阿弦……你……”阿弦吸吸鼻子,低頭假作不經意地揉揉眼睛:“沒什麼,殿下你……”她本想說“對我太好”,然而話未出口,為免嫌疑,隻道:“多謝殿下盛情。”李賢一笑,目光在她微紅的鼻頭掠過,望着她握着被襟的手:“你既是來辦公差的女官,又将是崔師傅的新婦,不管如何,我都要盡心竭力才是。”阿弦心道:“但你有怎麼會知道,我……還是你的長姐啊。”她的手指動了動,想要握一握李賢的手,卻終究隻緊了緊棉被而已。---不多時,房間裡多了烘熱的暖爐,又有熱茶、湯飯等送了上來,阿弦吃了湯水,慢慢覺着身體終于暖了回來。得知李賢才到,還不知昨夜審訊結果,阿弦便同他簡略說了胡浩然案的種種隐情。李賢聽說梁越的妻子跟胡浩然的管家有奸情,密謀了胡家的田産,還想殺死梁越,吃驚不小。——李賢昨日因當着胡家人的面兒允諾,當日便跟刺史賈昱說明,讓把胡浩然暫時放出監牢,讓他暫留醫館裡休養。此事狄仁傑聽後,反應跟阿弦差不多,狄仁傑卻也歎說:“殿下的确仁善,但殺人者死,殿下如此,隻怕會擔幹系的。”阿弦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是……殿下意志堅決。”當時兩人還未開始審案,不知道胡家的内情,可就算查明這點兒,自也仍于事無補。阿弦道:“殿下你該明白,就算他們給梁越下藥,動手殺人的仍是胡浩然。”李賢一笑:“我知道。你不必替我擔心。”阿弦欲言又止,隻說道:“對了,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本是要先告訴狄大人的,然而他……想必才歇下。”“是什麼事?可跟案情有關?”阿弦皺皺眉,神情略見苦惱:“殿下,我們都想不通胡浩然一介老邁之人,怎會殺死梁越那種孔武有力的青壯,但得知梁越中了迷藥,倒可以解釋。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問,就是胡浩然既然是個飽讀詩書的儒者,又怎麼會一反常态提刀殺人,而且……手段殘忍如此。”梁越的死狀阿弦是看見的,簡直像是被野獸将肚腹刨過一遍似的,假如說胡浩然氣不過因而行兇,但手段如此,卻已經超出了行兇報複的界限,幾乎有些……殘虐的太過。李賢道:“你好像知道其中原因?”阿弦道:“我雖然知道,但是這個原因……我自己都有些不大敢相信。”“哦?那你不如告訴我,我幫你判斷如何?”阿弦笑笑,略一思忖,便把方才自己夢中所見告訴了李賢。原來阿弦又見到了胡梁兩家的沖突經過,隻是這次,她看見了另一個本該不存在的“鬼”。一個在胡浩然身旁絮絮而誘,叫他去殺人的厲鬼。李賢悚然:“你說……胡浩然之所以提刀殘殺梁越,是因為那個厲鬼作祟?”阿弦道:“是。”先前她正是看見了這隻唆使胡浩然殺梁越、然後蹲在旁邊殘食梁越血肉的厲鬼,才被吓得驚呼出聲,陡然跌落床榻。那厲鬼五指如鈎,利齒帶血,正在屍首旁大快朵頤,突然有所覺似的扭過頭來,就像是看見了阿弦,然後它丢下手中的殘肢斷骸,向着阿弦獰笑着撲了過來。直到如今阿弦仍不知最後那一幕是真是幻,甚至也不知道如果李賢未曾進來,她會不會在夢中跟那厲鬼撞上。李賢早就知道阿弦的非人之能,從上次在賀蘭敏之府中的經曆就已深知,所以此刻聽了阿弦所說,雖也冰心徹骨地有些驚懼之意,卻也不想在她面前過分流露膽怯之色。李賢便道:“這厲鬼從何而來,又為什麼要這樣做?”阿弦搖頭:“稍後我會将此事告訴狄大人,不過……這般離奇,隻盼狄大人不會笑我無稽之談。”“他當然不會,”李賢沖口說道,大概是覺着自己太急躁了些,他又緩聲道:“狄大人聰明的很,他一定會相信。”阿弦笑笑:“但雖然如此,對付厲鬼非我之能,而且我們好像也沒有辦法處置鬼怪殺人,除非……”“除非什麼?”阿弦本想說除非崔晔在此,轉念間,便道:“除非是窺基法師,或者明先生,倭國的陰陽師似乎也有這般之能……”李賢點點頭。兩人正說到這裡,便聽見外頭腳步聲急促,一個侍衛出現在門口道:“殿下!有急事!”李賢起身往外:“怎麼了?”侍衛道:“刺史派人來報,說是底下又出了人命案子了!”李賢吃驚:“什麼?是何命案?”侍衛道:“也是涉及田産糾紛的,同樣是那苦主殺死了霸占田産之人。”李賢愕然,回頭看了一眼,正好阿弦也走了出來,聽個正着。“兇手拿下了嗎?”李賢定神,忙又問道。侍衛道:“不必拿,刺史大人的屬官報說,那兇手自己投案出首了,如今正被羁押在刺史府牢房裡。”李賢跟阿弦對視一眼,都難掩詫異,阿弦便道:“殿下,咱們去看看。”李賢道:“你才睡了多久,不再多歇息會兒了?”阿弦道:“我已經無礙,事不宜遲。”兩人出門,阿弦又叫人去看狄仁傑如何,若是才睡下就不必打擾。刺史賈昱派人報信,又親自出來接了李賢跟阿弦。牢房之中,獄卒把那新投案的犯人拉了出來,那人身上的血衣仍然未換,雙眼失神,被拉上來後踉跄跪地。賈昱看一眼李賢兩人,道:“你這賊徒,為何行兇殺人?”那犯人起先不語,賈昱威脅命人用刑,犯人才供認道:“我家田地被占,官府隻是不理,奪人衣食猶如殺人父母,我殺他報仇又怎麼樣?且先前的胡家老爺子也殺了梁越,不也是無事釋放了?憑什麼就要抓我?”三人皆驚,賈昱喝道:“大膽!胡說八道!”犯人卻向着李賢磕頭道:“殿下替我們做主,殿下既然開恩饒恕了胡老爺子,為什麼不能饒恕小人?”李賢驚愕之餘,神色複雜,不發一語。阿弦看了他一眼,道:“誰說殿下饒恕了胡浩然,隻不過念他年紀大了,一身病症,怕他死在獄中不好審案,才格外開恩讓他在醫館調治。是誰告訴你就要無事釋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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