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溫柔笑道:“妾身每次提起妹妹,爺就這樣說。其實心裡又何嘗不是擔心?好幾次夢裡,妾身都聽見你驚恐之極的喊着妹妹名字,想來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何必瞞我呢?我知道,就連爹爹,心裡雖然恨妹妹不争氣,但是六年音信皆無,其實也是擔心的。”阮思齊頹然在椅子上坐下,輕聲喃喃道:“是啊,爹爹嘴上恨,心裡痛。如今和國公府的恩怨都解了,明湘若是活着,也該回來看一眼了吧?她……她怎麼就那樣狠心,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和爹爹嗎?”阮雲絲不是不擔心,而是因為她總有渠道可以得知侯府的情況。當初在她逃婚之後,事情鬧得最不可開交之時,侯府的爵位仍然沒有被摘下來。如今風平浪靜,偶爾還能從蘇名溪嘴裡聽到消息,擔心自然也就淡薄許多。雖然對那名義上的父親和哥哥也有感情,但凡事都是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啊,她既然選擇了要自由,便要抛棄那些太過桎梏她的親情,甚至連封信也不敢遞去,唯恐被發現了蛛絲馬迹,自己一生事業就要盡付流水。她勇敢逃婚,改換姓名,可不是為了最後被抓回去懲罰的。經過了幾天準備,除夕終于到了,大年三十兒,一家人從早上開始,便忙活着中午的團圓飯,今年可不同于去年,去年阮雲絲孤孤單單,隻有兩隻狗陪她烤肉吃。今年卻是好幾個人一起過年,隻是拟團圓飯的菜單,就費了好一番琢磨。“炸鱿魚圈,酸菜炒五花肉,蘑菇幹炖雞,白菜排骨豆腐泡亂炖,海蛎子和酸菜肉片一起熬得三鮮湯,糖醋鯉魚,海螺肉,涼拌三絲……”都是些農家家常菜,兩口大鍋一起忙起來,也是好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且那一鍋鍋的菜都是用小盆盛出來的。鐘南和鐘秀沒有上竈,卻照樣忙得不堪。村裡有幾戶貧病人家,阮雲絲從前也隻能顧着自己就罷了,如今既然富裕了一些,自然要照顧一二,前幾天就每一戶都送了米面肉蛋,今日做菜時,又命兄妹兩個挨家挨戶的送了一些。也就有人家過來送些自家做的點心和吃食,如果說去年阮雲絲孤單一人,還有一些不能和村裡人相融的感覺,那今天,村裡人就完全是把她當成一家人了。一時間,院子中來來往往,好不熱鬧。招攬中午吃完團圓飯,阮雲絲便躺在熱炕上眯了一會兒,起來後隻見那輪冬陽慘慘淡淡的挂在西邊天空上,她就笑道:“這天慢慢陰下來了,怕是要下雪呢。”芸娘沒有睡午覺的習慣,這會兒正在和面,聽了她的話便笑道:“正好,瑞雪兆豐年嘛,看吧,明年還是一個好年景。不過我的好妹子,你還是先把餃子餡兒給拌出來好不好?我這面可都快要和好了。”阮雲絲的廚藝好,餃子餡這種活兒自然就是她的,鐘秀在一旁認真學着,過年前蘇名溪送了不少調料來,甚至還有平民百姓家不多見的胡椒等海外調料,加上阮雲絲自己也會弄,隻将一個餡子攪拌得噴香撲鼻。碧秋在一旁笑道:“從來不知姑娘還有這份手藝,不然早些時候,就不用招廚子了……”一語未完,想起那個家如今和阮雲絲沒有半絲關系,且姚香玉十分苛刻,留給自己的全是不堪往事,因立刻就住了口。阮雲絲卻沒怎麼在意,張靈信和那個家早已經不被她放在心上了。于是拌完餡子,大家一起動手,包了幾蓋餃子後下鍋。鐘秀在竈下燒着火,阮雲絲便和鐘南一起出來,往屋檐下挂那大紅燈籠,此時太陽已經到了山邊,隻見家家戶戶房頂上都冒起了陣陣炊煙,映着老木寒雲,格外凸顯出寒冬的那份凄美。隻風中傳來一陣陣孩子的笑聲。卻又為這寒冬時節增添了幾分生機,更兼時不時就有二踢腳和炮仗的聲音響起,隻讓人覺着年味兒十足,喜慶非凡。阮雲絲看着那大門上新帖好的彩和對聯,一時間心潮起伏,暗道我但願從此後可以在這小山村裡,平靜到老。這裡,就是我的世外桃源,沒有争鬥沒有算計,有的,隻是這些淳樸的人們和這些純真的笑聲。即便将來那些織錦真的能震驚天下,我也隻要那富可敵國,絕不要名利雙收。人生很奇怪,可能一件小小的事,甚至隻是你看到的一個景象,聽到的一段話。就足以改變之前的想法。阮雲絲從前還想着利用自己的技術,闖一番事業出來。然而自從和流錦布莊搭上了線兒。她那份争雄之心就有些淡漠,想着自己的身份終究不能搬到明面兒上,若是能在背後隻收錢,出名的事情隻讓流錦布莊去做。豈不是可以兩全其美?如今再看到這樣一幅“山村夕陽圖”,就把那些雄心全部放下了,在這一刻,她的目标無比明确:隻賺錢,不出名。随着暮色降臨。餃子也都出了鍋,阮雲絲隻包了酸菜和白菜兩樣餡料,她自己也最喜歡吃酸菜餃子。這時也不停有人往阮家來送餃子。村子裡的人,講究的就是一個熱絡,即使知道家家都在包餃子,也要挑那交好的人家送幾碗過去,然後再從别家帶回幾碗風味各異的餃子。阮雲絲很喜歡這種感覺,那種濃厚的鄉鄰情感在此刻被發揮的淋漓盡緻,這讓她想起現代生活的水泥森林,想起往往住了很多年都不知道對門那戶人家是幹什麼的冷漠,和那些漠然孤單的生活相比,古代的過年無疑是熱烈的,溫暖的,充滿了濃濃的人情味兒。所以到吃飯的時候兒,阮家飯桌上就擺了十幾家的餃子,而他們自己包的餃子也送了一半出去。忙活了一下午,衆人都有些餓,偏鐘南還沒回屋,芸娘實在忍不住了,便下了炕走到院中,對正在院裡忙碌的身影叫道:“南哥兒,回來吃餃子了,那些鞭炮等吃完飯往外搬也來得及,一家人都等着你呢,對了,把大黃小黑也放進來。”鐘南答應了一聲,然後帶着大黃和小黑進了門,一張俊秀臉孔凍得通紅,嘿嘿笑道:“都搬完了,真沒想到今年我能放這麼多的鞭炮,嘿嘿,看着就忍不住從心裡生出歡喜。”芸娘笑罵道:“你就是個猴兒,偏偏喜歡這些,今年煙花爆竹咱們買的不少,都給你放,沒人和你搶。”說完就進了裡屋,大黃和小黑也跟在她身後蹿了進去。晚上放了鞭炮,衆人一起在炕上磕着瓜子說着話兒守歲,隻是守到後半夜,芸娘卻是第一個捱不住,先睡了。阮雲絲因為中午眯了一覺,倒還能堅持,隻堅持到天快亮,終于也堅持不住。和衣倒在炕上睡着了,而鐘南這個時候兒卻是睡了一大覺起來,到院子裡看了看,隻見鐵鍋裡的篝火已經就剩下了一小撮,他忙又添了幾根柴禾,看着那火苗重新鑽起來老高,這才回屋。一個年熱熱鬧鬧的過去,城裡初七這一天,有的店鋪就開工了。但鄉下可不會這麼早種地,因此衆人仍沉浸在濃濃的年味兒中。這一天阮雲絲正和芸娘商量着元宵節要帶衆人去城裡看燈,忽聽外面大黃狗叫起來,她便直起身疑惑道:“南哥兒出去看看是誰?”碧秋笑道:“不會是那位小公爺吧?”話音剛落,就見芸娘吐出瓜子皮,呵呵笑道:“怎麼可能?若是小公爺,大黃和小黑不會亂吠,就算是叫幾聲,那也是巴結讨好的,能聽出來,這必定是不認識的人。”說完果然見鐘南回來,對阮雲絲道:“姐姐,是不認識的兩個人,說是要找你的。”“找我的?不認識的人?”阮雲絲驚訝的一挑眉頭,芸娘和鐘秀碧秋也連忙避到了裡屋,阮雲絲就在地下的椅子上坐了,不一會兒,果然就見鐘南帶着兩個人進門來,她方款款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那兩個中年人一眼,沉吟道:“不知兩位登門找我這區區婦人,有何用意呢?”那兩人面上都有些倨傲之色,聽見阮雲絲這樣問,其中一個便微微一笑,昂首道:“既勞動問,在下也不拐彎抹角了。姑娘的織染技術,的确令人叫絕,我們三公子仰慕姑娘這雙巧手,有意與您結盟,價錢随便你開,不論流錦布莊給你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一倍以上。”阮雲絲這才明白,原來這兩人都是貴雲綢緞莊徐家的人。大概是之前自己幫流錦布莊染出了藏青色的布料,讓那徐三公子對自己刮目相看,這才起了招攬之心。當然,這份報酬可說是豐厚無比的招攬,其實針對的,還是流錦布莊。因此她不由覺得十分奇怪,搖頭笑道:“人無信不立,我既已答應了流錦布莊,又怎可能因為三公子許下的豐厚報酬而背信棄義呢?流錦布莊不過是一個二流布莊而已,就算它的背後也有自己的大染廠支持,然而比起貴雲,相差何止萬裡?徐家承接着宮廷的買賣,也不會因為藏青色布就讓流錦布莊威脅到它在這一行的超然地位,徐三公子何苦就非要對流錦布莊趕盡殺絕呢?”那兩人眉頭一皺,心想你問我們,我們去問誰?誰知道三公子是怎麼了?就看流錦家不對眼,分明素五公子的才學手腕也比不上他。隻是心裡這樣想,嘴上哪肯這樣說,仍循循善誘道:“俗語說,良禽擇木而栖,姑娘從前是沒有條件,隻有流錦布莊和您合作。如今貴雲綢緞莊比起流錦,無論是從哪方面,都要比它好出太多,若是剛剛的價錢姑娘不動心,我們可以開出兩倍價錢,還望姑娘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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