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怎麼說也是一村保長,村民們見了他們縱然不至于點頭哈腰,那也是尊敬有加,此時被這看上去不過是個夥計的年輕人一問,臉上就都有些不高興,心想這是哪兒蹿出來的?也太不懂禮數了吧?誰是喂?你叫一聲幾個大叔會死啊?因當下李保長便冷着臉道:“這是阮家妹子給我們的錦緞,怎的?你也想買?”那夥計正是大毛,因為阮雲絲從那之後便沒了消息,偏這會兒幾個國家前來朝貢,那些使節最喜歡的便是大吳國的絲綢和瓷器茶葉,一時間京城地面上的錦緞布匹被搶購一空,價格節節攀升,就這樣還是有價無市,言掌櫃急了,心想阮雲絲不是回來織錦了嗎?兩個月,就算她手頭慢,三個人也該織出幾十匹了吧?反正有多少就先拿多少來賣吧,這可都是錢呐,因此就讓大毛過來拿布。大毛作為言掌櫃的心腹夥計,自然知道現在錦緞的價格,一看這些人手裡捧着的都是上好錦緞,又是在阮雲絲家門口,他隻以為是阮雲絲自己在鄉下往外賣,心裡不由得又氣又急,暗暗埋怨道:着什麼急?那麼多布匹放在我們店裡賣,難道還虧了你不成?錦緞賣給這些鄉下人,就破了天能有幾個錢?如今京城裡,這樣錦緞可是三十兩銀子一匹,何況這花樣還新穎,最起碼還能再加五兩,竟然就讓你給賤賣了出去。因此大毛臉色就陰沉下來,也不說話,跳下馬車,見那街門開着,他就直接往裡闖,一邊大叫道:“阮姑娘,掌櫃的讓我來拿布,好家夥,你知道現在京城那邊一匹錦緞賣多少錢嗎?像你這樣的上等好錦,最起碼也能賣三十五兩銀子一匹。”他故意大聲嚷着,幾位保長還沒走遠,聽見這話那手不由得就是一哆嗦,齊齊回頭看向那院裡,臉上都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暗道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又漲了這麼些價錢?他們彼此看看,都看到各人臉上的猶豫:實話說,這十匹錦緞要真是三百五十兩銀子的話,那他們真是不好意思拿着當彩頭了。阮雲絲從屋裡出來,一看見愣在街門前的幾個人,再看看大毛臉上的不忿之色,心裡就明白了,因也沒好氣地大聲道:“憑它賣多少錢又能怎的?我這裡有多少你拿多少便是,嚷什麼?難道這錢還能比情義重了?好歹也是跟着你們掌櫃好幾年的,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你倒隻學了個唯利是圖。”幾位保長明白這是阮雲絲故意說給他們聽得,那一句“難道這錢還能比情義重了?”着實讓他們心花怒放,心中感動着,暗道還是我們鄉下人實誠,重利面前,仍能記着這份鄉裡鄉親的情義,我們隻想着拿了人家這樣貴重的東西,着實不妥當,竟倒顯得下乘了。因一個個興高采烈而去,這裡阮雲絲見他們走了,方松了口氣,對大毛道:“你素日裡是個穩重的,剛才幹什麼呢?那些人手裡的錦緞是我送的,我們這流花河要賽龍舟,幾位保長湊錢買的彩頭不太夠,便想來我這兒買幾匹布,我怎能再要他們的錢?況且這事兒我是歡喜的,那些錦緞也是我硬塞給他們的,你有什麼意見嗎?”大毛從阮雲絲剛剛說的那幾句話中,就知道自己剛剛的作為十分不妥了,此時再聽她詳細一說,不由得便吐了吐舌頭,臊眉耷眼地道:“我不知道這其中緣故,還以為是姑娘賣給他們的,想也知道,他們能出幾個錢買?如今京城裡因為許多外國使節來進貢,錦緞都被搶空了,因此老掌櫃急得不行,讓我過來看看,不管姑娘織了多少,都讓我拉走呢。”阮雲絲忍不住笑道:“我之前聽言掌櫃說的,好像他和京城裡那個鐘掌櫃不太對付,言之鑿鑿說今年要借我的春風,在業績上壓鐘掌櫃一頭呢,怎麼如今又幫着對方了?”任性的小綠大毛無奈道:“那有什麼辦法?那些使節都在京城裡,咱們掌櫃向來是公私分明的,難道還能因為和鐘掌櫃不對付,就拿自家生意開玩笑?不過老掌櫃說了,這些錦緞我們那裡也要放一批的,也許就有那心眼兒靈活的使節,到京城周邊的城市來買布呢?姑娘不知道,掌櫃的這幾天都在生悶氣,說那些外國使節長的跟妖怪似的,怎麼心裡就跟燒火棍子似的?一點兒不知道變通,他埋怨人家不來綠水城買布呢。”阮雲絲和芸娘都笑起來,大毛看見炕上堆着的錦緞,頓時兩眼放光,三人一起動手,搬了幾趟才都搬上馬車,大毛笑着給阮雲絲寫了個字據,一邊道:“因為這錦緞實在太貴重,我若是要給姑娘銀子,怎也要揣幾千兩的銀票,這我可不敢,所以立了字據,到時候姑娘拿着這字據去和我們掌櫃的算賬就好。”芸娘笑罵道:“你個滑頭,你怕揣着把銀票丢了,就讓我妹妹一個女人家去,也不嫌臊得慌。”大毛嘻嘻笑道:“那可不一樣,這幾千兩銀票在阮姑娘手裡丢了,她再幹幾個月也就出來了。若是在我手裡丢了,就是把我剁了,零碎賣也賣不上那麼些錢……啊呸呸呸!我這個烏鴉嘴,錢怎麼會丢?平安無事平安無事……”阮雲絲和芸娘讓他逗得樂不可支,大毛有了這些錦緞,也十分高興,哼着小曲兒趕着馬車走了。這裡芸娘看了看天色,便疑惑道:“快傍晚了。南哥兒秀丫頭他們不會是玩瘋了吧?這個時候兒還不回來。”阮雲絲道:“不妨事,就算他們玩瘋了,不是還有碧秋嗎?那丫頭比我還穩重呢,有她在。能禁管一些……”不等說完,就聽院子裡有笑聲和狗叫聲傳來,兩人出去一看。隻見果然是鐘南等人回來了,小黑在他們腳邊撒歡兒轉着,不時地吠上幾聲。“怎麼?流花河邊就那麼熱鬧?讓你們幾個都玩瘋了,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元娘瞪了幾個人一眼,忽然一眼看見小綠,不由吓了一跳,大叫道:“這……這是怎麼了?身上衣服怎麼都濕了?哎喲這是從哪裡劃得?好好一件緞子衣服就破了。你個臭小子,這可是我費了半個月的功夫給你做的,這才上身幾天啊……”小綠滿不在乎地嘻嘻笑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有什麼?破了扔了就是,我又不是沒有衣服,阮姐姐還給我做了好幾套呢。”說完蹦蹦跳跳進了屋。隻把芸娘氣得呆在當場,指着阮雲絲道:“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麼人?也不能因為有衣服,就一點兒都不知道珍惜啊?這樣的蠶絲緞子衣服,咱們村裡除了他,還有誰穿?哪個孩子得了這樣一套衣服,不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蹭破了。他可倒好。敢情就是你給他做的衣服好,我們做的衣服便能随便糟蹋了。”阮雲絲皺了皺眉頭,想着這小綠的确是太任性了些。回頭應該好好兒說說他,剛想到這裡,就聽碧秋笑道:“芸姐,這算什麼?您是沒看見他今天下午興奮的,在那河沿上跑來跑去,我說他兩句。就扭頭沖我吼。還要下去捉魚,我不讓,他就來咬我,結果我一松手,他倒栽了下去,衣服也讓石頭給劃破了,這就是萬幸了,那石頭可尖着呢,幸虧南哥兒在跟前,一把拉住了,不然就不隻是衣服破了,不信你去看看,到現在那身上還有條紅痕呢。”阮雲絲心裡就有些氣,扭頭看了一眼,隻見小綠正在屋裡找東西吃,她心想到底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當着衆人面就吼碧秋,這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如今還是他落難的時候兒呢,可以想象,這要是在家裡,該是什麼模樣。難怪他爹爹接了那個女人進府,就氣得離家出走,不行,這些日子我也隻顧寵着他,越發讓他連一點兒顧忌都沒了,這樣下去,就算是聰明伶俐,長大了也不過是個禍害。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卻不露出來,隻是淡淡道:“回來就好,秀兒,你去和點面,今晚烙餅吃吧,我去割一把韭菜,做一鍋韭菜蛋花湯。”幾個人本來是當笑話說的,此時聽阮雲絲這樣一說,雖然她神色未變,但幾個人和她相處常了,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她不高興的表現,于是芸娘忙道:“妹妹别多心,大家不過說笑而已,我們好歹也是大人,能和一個孩子……”不等說完,便聽阮雲絲道:“我知道,隻是小綠也忒不像話了,好了,這事兒先按下不提,咱們先做飯吧,我去割韭菜。”話音剛落,就見鐘南猛然跳出去,舉手道:“我去割我去割,這樣活計還用得着姐姐親自動手嗎?”說完,撿起堆在門邊的鐮刀,一溜煙兒跑去了後院。芸娘笑罵道:“這小兔崽子倒是會趨吉避兇,一到這種時候兒,跑得比兔子還……”一語未完,忽聽裡屋傳來一聲驚叫,接着鐘秀跌跌撞撞跑出來道:“不……不好了,姐姐,嫂子,咱們的錦緞被偷了,炕上一匹都沒有了。”饒是阮雲絲滿腹心事,這時候也不由得被她逗笑了。芸娘也笑罵道:“呸呸呸!什麼被偷了?你們在流花河那裡磨蹭了一下午,我們在家就把這些錦緞給賣了。等着吧,這一次可能賺好些錢呢。”說完将大毛之前的話和她們說了一遍,鐘秀和碧秋聽了,果然喜不自禁。又後悔道:“早知道這樣兒,當日學手時織的那些次品錦緞,不該送人才是,拿去賣,或許也能賣五兩十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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