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在想,那天的淚光,究竟是何含義。說不清也道不明,卻總在記憶裡揮之不去。那時候,世界變成了啞巴,僅僅隻因為你的哭泣。
我了解你的一切,知曉你的全部,可到頭來,我才清楚,原來那都是沒有長大的我,還沒有大徹大悟。
我隻記得,小時候你很愛哭。哭是你解決問題的唯一手段,餓了要哭,摔了要哭,受人欺負了,還要哭。在這個時期,你的眼淚仿若不會枯竭的瀑布,從高處落下,在低處打住。就這樣,大起大落,起起伏伏,直至你的哭聲傾覆。你會号哭,也會抽泣,但是每次哭完,都又對這當時懵懂的世界抛出死皮賴臉的笑容。就像一個傻子,全然一個白癡,隻是蠢得幸福,哭得舒服。
我本以為生活會一直如是,可惜時間是把最鋒利的刀,悄悄割掉了你的淚腺。一直到後來,不再茫然的年紀,你才明白,越長大,越孤獨,越成熟,越不會哭。眼淚,慰藉心腸,卻治不愈生活帶來的傷。你的哭泣,隻會換來這天地的沉默不語。哭聲在這喧嚣無比的世間,顯得沒有意義。索性,你便忘記了如何哭泣,因為你知道,你的淚光,會刺痛自己的眼,也會刺痛别人的眼。于是,遇到事情,你變得無比冷靜,甚至覺得生死不過一線,何必驚慌失措。我知道,你不是不會哭,隻是早已經習慣用笑去代替。這世間,何曾對你笑臉相迎?而你,始終溫柔以對。
你總是挂着一副無所謂的笑容,向全世界宣布你沒事。你總以為不讓世界看見你的淚光,就是你堅強無比的表現。你總是剛愎自用而又妄自菲薄,這似乎很矛盾,卻又很合理。你總是明白這世間無數的道理,但你也清楚地明了,這個世界從來不講道理。生存與生活,在教你不能哭泣,于是,你不再哭泣。你的眼淚,逐漸變成存在于過去回憶的東西,像幾粒珍珠,隻是它們一文不值。
你時常歎息,像一個老人,精疲力竭,卻又不肯放棄。然而,一朝降臨于世,二十年一事無成。這是你的寫照,也是你的現實,殘酷而疼痛。那些年的日子,這些年的日子,不過幾千的時光彙聚成了你的生平,在這短短的旅途裡,隻有出發時,你稚嫩地哭過。
那是後來的一天,我又偷偷看到你在哭泣,時至今日,我仍然不明白那些眼淚的意義。那是你的宣洩,還是你的逃避?我不清楚。我隻記得,哭完後,你說以後不能再随便哭泣。哭和淚光,本是平常,但笑才是生活的真義。
我不明白鏡子裡的你為何再次哭泣,但是在那顆挂在眼角的淚珠裡,反射着光,我看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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