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歎了口氣:“你不是不敢,你是不忍,所以我不會怪你,你這樣就很好。我這些日子,才算明白什麼叫世事無常,人心易變,看到你還是老樣子,我其實很高興,因為我能相信的人,實在已經不多……”胡纓看着洛妍閉起的眼角滾落的淚水,想起幾年來相處的情分、這幾天她吐得昏天黑地的虛弱、那段時間雪明眼裡淡淡的嘲諷,不由心中大恸,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胡纓以後再不敢有事瞞着公主。”洛妍伸手拉起她,勉強笑了笑:“你哭什麼,我又不是拉你來陪我哭的,我隻想問你一件事情……”胡纓撲通又跪下了,含淚道:“胡纓發誓,以後絕不敢有任何事情欺瞞公主,若違此誓,日後教我腸穿肚爛,不得好死。”洛妍頭疼的扶着額角,半響才道:“我其實隻是想問你——我什麼時候,能上街買東西?”東甯殿裡香風暖洛妍曾經很想知道:擁有一張無限制的信用卡,血拼起來會是什麼感覺?現在她想她已經知道了——雖然銀票的數目不可能沒有上限,但在這個一萬兩銀子可以買下三千畝好地的時代,她帶着五萬兩銀票去逛街,好像比拿了一張無限制信用卡還要誇張。大理上承南唐,并不禁庶民入住都城,故金陵人煙稠密,商業繁華,各種店面應有盡有,而民風遠較宋朝開放,大街上仕女貴婦随眼可見,那些精品店鋪裡更是衣香雜糅,環佩叮咚,唯一麻煩的是,雖然也收銀票,但大理此時通用的還是銅錢,一張銀票花出去,很可能找回一籮筐銅錢來,讓人黑線。買到第三天的時候,洛妍确信,自己大概是沒本事把這錢花完了——除非去買字畫古董,可惜她對此既不懂,也無愛。相反,倒是這個時代的那些小手工藝品,從泥人、竹雕到漆器、瓷人兒,都讓她愛不釋手,還有各種上好的胭脂水粉、绫羅綢緞、珠寶頭面……假如她自己來穿戴的話,估計這幾天買的夠她十年不用重樣。當然還有瓷器,景德鎮的瓷器在這個時代已經出名了,她就買了一個青白瓷釉裡藏花的小口瓶,全無花樣的形制,幾乎透明的光澤,她在手裡把玩了半日,便順手用來插了枝紅葉。此外還有什麼哥窯的裂紋四方碗、汝窯的天青瓷杯……望着被天珠幾個小心翼翼打了幾層包的那箱瓷器,洛妍不無得意的想:這要能埋好了傳到一千年後,絕對夠讓國家為它專修個博物館!慕容謙對洛妍的購物行為沒有任何異議,隻問過一句:“銀子夠花麼?”順手又塞給她五萬兩贊助費。如果是在前世,她大概會笑醒吧?洛妍望着已經堆滿了一個房間的“戰利品”苦笑,下意識的伸手按住了胸口——那裡有一個洞,無論用多少東西都填不滿,瓷器玉雕不能,雲錦香脂也不能。到了第四天,她終于失去了上街的興趣,不過好在慕容謙卻帶來了一個消息:晚上要去金華宮,向文帝陛下辭行。段正淳……洛妍腦子裡頓時天人交戰,一會兒是電視劇裡那個風度翩翩的美型大叔,一會兒是幾年前見過的那個圓圓胖胖的和藹老頭兒。交戰半天,還是現實取得了勝利。她即将見到的,當然不是那枚著名——呃,情種。和上次去高府一樣,這次打扮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隻是洛妍心裡卻怎樣都找不到期待和喜悅這兩種心情,隻是順從的任由李媽媽、天珠幾個擺布。熱水沐浴依然可以讓她感到放松,修眉時依然也會覺得疼痛,隻是那些感覺依然好像總是隔着什麼東西,到達不了情緒深處……試衣服的時候,李媽媽偷偷抹了兩次眼淚:前幾天還剛剛好的那些新衣裳,居然都變得很有些大了,洛妍在鏡子裡看見了她眼裡的淚光,心裡也好生抱歉:這幾天,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多睡覺,多吃東西了,可惜每天早上四更天準時會醒,而胃裡除了流食什麼都消化不了,所以也一直沒法子胖回來。胡纓很簡潔的告訴她,“憂傷脾”——自打談過那一次,她現在什麼都會直接跟洛妍說,這當然也是洛妍的願望。在找胡纓之前她就想得很清楚,胡纓和雪明性格不同,雪明性格剛強驕傲,要折服她,大概隻能比她更強大;而胡纓善良溫和,富有同情心,隻要讓她覺得感激加内疚,就足以得到她的忠誠……隻是,忠誠也不用醬紫直接吧:“公主必須放寬心情,不然就是文大夫也治不了你。”鏡子裡的那個女人已經妝扮好了,還是一身火焰般胡服,不過在洛妍的要求下,選擇了紋飾簡潔明快的一套,束帶高靴又都選了大燕皇室偏愛的黑色,比上次便少了些華麗張揚,多了些深沉穩重。頭上隻有一支萱草花樣的金簪——簪子是洛妍新買的,萱草,就是忘憂草,她喜歡這個名字。如今戴在高髻之上,倒别有一番古雅韻味。發髻下那張臉看起來似乎有些陌生,往日圓潤的下颌線條變得銳利,五官輪廓越發分明,連眼角都似乎挑得更高了,似乎一夜之間,這張臉就褪去了所有少女的柔和,變得冷峻而硬朗。洛妍歎了口氣,心裡微微放松了些:雖然瘦得誇張,但打扮出來倒還能看,幾乎有一種類似冷豔的感覺。李媽媽又開始抹眼角了:“公主當真長大了,今天這一身,冷一眼看着竟和容娘娘是一個模樣……”容娘娘,那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母妃?傳說中寵冠後宮的著名美人?洛妍茫然的摸了摸自己這張臉,苦笑,自己若真有母妃那樣的美麗……大概,還是什麼也改變不了吧?别的男人她不知道,但他,自己大概再美點或醜點,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會有什麼區别。胸口窒息般的刺痛如期而至,洛妍屏住呼吸繃直了身體,面無表情的等待着這股痛楚過去——在以後的日子裡,她必須學會和這種感覺和平共處,直到時間把它慢慢稀釋。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再深的痛苦都會過去。洛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努力揚起嘴角。……馬車是在金華宮的東門停下的,下車換了一乘小轎,行了不大功夫便到了内宮的宮門,剛剛下轎,卻有華服的女官與太監笑迎來上來,隻道皇後正在盼着公主,知道公主身子不大好,特意派了自己的鳳輿來接——洛妍略感意外,但也隻鄭重一謝,便坐了上去。金華宮并不算大,占地遠不如大燕的紫禁城,然而倚山而建,花木蔥郁,湖石精雅,卻比紫禁城要美上許多,在鳳輿上坐了不過一刻鐘,便到了一處白玉為階、雕梁畫棟的宮殿,正是皇後的東甯宮。那女官趕上幾步,扶了洛妍下辇,一路便帶着直接進了正門,略走幾步,到了後面的正殿偏檐下,等待皇後通傳,卻還未等洛妍坐熱凳子,那華服的女官已快步進來,笑嘻嘻道:“皇後和幾位夫人都在等着公主呢。”洛妍微笑點頭,跟在這女官身後,越過正殿偏殿,卻是直接進了東邊的暖閣裡。這暖閣比一般人家的略寬闊些,正中是一張高背軟椅,鋪着雪白的墊褥,上面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貴婦,白色金絲掐邊的常服,襯着雪白微圓的一張臉,笑得親切溫和,正是三年前見過一次的皇後。下面座椅上頗坐了幾位貴婦仕女,一小半倒是熟人,高夫人獨有一座,設在皇後左手略下方一點,與她相對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美貌婦人,也是白色常服,正是太子妃高氏,杜夫人、飛霜、林月等依次坐在下面。皇後見了洛妍便招手:“公主快過來,今兒外邊可是有些冷了。”洛妍見無人送上拜墊,便也就是大大方方屈膝行了一禮,“謝皇後娘娘關懷。”便被女官引着坐到了高夫人邊上。高夫人與杜夫人交換了一個驚詫的眼神:才幾日不見,洛妍竟瘦了一大圈,容色中也全無從前的靈動嬌美,而是一種略帶漠然的冷峻,豔則豔矣,未免寒意太盛。高夫人便關切道:“前次就聽邺王殿下說公主玉體不和,才幾日工夫,公主怎麼就瘦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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