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坐船的錯覺還沒有過去,腳一沾地,洛妍更覺得地面晃動得厲害,腳下就是一軟,好在青青眼快,一把就攙住了她。慕容冕已經走了過來,微笑道:“見過平安公主。”慕容洛妍忙還了個半禮:“打擾王叔了。”慕容冕不由哈哈大笑:“求之不得,隻一條,公主必得給我這個閑院也留下一首好詞才是。”洛妍這下腳是真的軟了,死死抓住了青青的手才沒摔倒。正混亂中,突然又覺得兩道如有實質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心裡知道是誰,卻更是頭也不敢擡。好在一位四十來歲的夫人帶着一位女孩兒已笑盈盈走了過來,彼此見禮,才知道是東永郡公的夫人李氏與小姐睿兒。那李氏相貌甚美,卻又性子爽朗,睿兒論相貌似不及乃母,也是個大大方方的漂亮姑娘,兩人親熱的帶着洛妍往裡走。洛妍乘着人多,鼓足勇氣偷偷挑眼往那邊看了看,卻正遇上一雙幽深的眼睛,似黑洞般深不可測,洛妍心裡一顫,再也不敢擡頭。天珠心思缜密,便趕上來對李氏道,公主坐船太久,如今沾地就頭暈,想找個清靜地方休息。李氏笑道:“也好,男人們說話我正不耐煩聽,咱們去睿兒那裡鬧她去!”就打發了一個媳婦過去告訴東永郡公,慕容冕自然滿口說好,洛妍卻分明覺得,那邊又投來了兩道眼光……到了門裡,卻有三頂青色小轎擡了過來,洛妍自然上了頭一頂,那轎子看着普通,坐起來卻分外平穩,直過了一刻多鐘才放下,卻是直接到了一處精緻的院落外,上書“聽雨樓”。李氏過來親自扶了洛妍,洛妍雖然不喜歡與陌生人如此親近,但也隻得回握住她的手,一起往院子裡去。卻見這院子也是平常的布局,外設小廳,越過後是兩面回廊的院子,東西廂房,又有三間北房,院中一座小小的假山,每一塊石頭都古雅剔透,更奇的是,院子裡的草木依然郁郁蔥蔥,幾從不知名的異花居然還開得絢爛無比。洛妍不由就多打量了那些花木一眼,李氏笑道:“公主看出來了?因睿兒格外喜歡這些花花草草,所以修院子時,就特地把牆壘高了,又在院子下鋪滿了溫泉的管道,溫泉養不得花,但那熱氣卻能讓地氣溫暖,這院子的花木自然生得格外好些,便是南方的也能活。”居然給整個院子鋪了天然地熱!難怪一進這院子,便覺得似乎比外面暖和許多,洛妍頓時歎為觀止。待進了正房,不覺又有點傻眼:這屋子極大,精緻齊整固然不必說,屋子東角上竟用石塊壘了一窪小小的泉眼,裡面熱氣騰騰,泉眼邊又種了叢竹子——這樣的設計,若放在一千年後,自然不算什麼,但此刻出現在眼前,端的是令人咂舌。李氏便笑道:“這也是睿兒的主意,說冬天就是用溫泉當火龍,屋裡畢竟幹燥,不如直接引一眼在地面,屋子就常年濕潤了。她那西屋套的暖閣裡,還有一個不小的溫泉池,池邊還種了蘭花,這丫頭别的不愛,就喜歡這些。”洛妍不由暗暗打量了睿兒幾眼,隻見她笑得溫和親切,心裡盤算:“莫不是穿越的同仁?”一行人到了東屋套的暖閣裡,隻見這屋子不似正房那邊寬闊,卻是沒用粉牆石地,而是一色磨得水滑的原木,也不見軟榻座椅,隻有一個半米高的木台,上面搭着柔軟的米色毛毯,并軟墊等物。洛妍心中越發驚疑,李氏道:“這是仿着當年飛公主的樣式坐的,睿兒隻圖這份松快,我也覺得比椅子坐着省力。”洛妍心裡微微一動,東永郡公就是飛公主親弟弟那一支傳下來的,說起來也不過兩三代,難怪他家的東西總讓人覺得眼熟……回頭一看,李媽媽、天珠幾個站在地上,臉上都略有倦色,心裡正在思量。睿兒已輕聲道:“這位媽媽和幾個姐姐一路疲乏,不如去我丫頭的房裡休息片刻?”這話正中洛妍下懷,忙逼着幾個都下去休息了,隻留青青一個在身邊,又讓她也坐下。青青見這府裡的丫頭婆子都端端正正站着,哪裡肯坐?洛妍隻得由她。一時上了茶點等物,無不精緻新奇,連洛妍連日不大吃得下的,都吃了兩個半塊,李氏是極善談笑的人,年輕時跟着慕容冕又到處玩樂過,金陵、揚州、上都自然都去過,洛妍也就與她說了些路上的見聞,聊的甚是熱絡。眼見日光西斜,有婆子來禀報說,晚宴設在玫瑰閣裡。坐在轎上,洛妍心裡思量,慕容冕不是外人,今日算是家宴,男女不避,可待會兒若坐在他對面……隻覺得一顆心已經狂跳起來。不多時落了轎,青青上來扶她,洛妍暗暗咬了咬牙,面上鎮定的和李氏、睿兒閑聊,腳下便往裡走,卻連這玫瑰閣到底是什麼樣子也沒注意看,隻是被指着看了院子裡處處盛開的各色玫瑰——自然又是地熱工程的傑作。到了正廳中,隻見果然隻有一張圓團團的大桌子,慕容冕、慕容謙,并兩個年輕男子已落座,卻不見澹台揚飛的身影。洛妍心裡一陣茫然,才驚覺,自己雖然怕見他,卻似乎還是想見他的,慕容冕自然站起來客氣了幾句,洛妍也答了兩句,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隻靠着李氏就坐下了。慕容謙心裡歎氣,又覺得幸虧澹台揚飛找個借口便走了,不然這頓飯非吃出點意外來不可。直到桌面上陸續上了冷盤,洛妍心裡才真正鎮定下來,心知他定是托辭走了,一面按下心裡亂紛紛的思緒,一面便注意這桌上的菜色——果然也是别出心裁,從拔絲蘋果,到玫瑰醬鵝肝,樣樣漂亮新奇。洛妍便嘗了一口鵝肝,竟是十分地道,柔滑濃香,如巧克力般入口即溶,還配着十分正宗的烤面包片。洛妍隻滿口都是一股無比親切的味道,簡直感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李氏此刻卻在暗暗稱奇:鵝肝是閑園最出名的菜色之一,原因無他,天下獨此一份耳,因為從鵝的喂養到烹饪的手法,都必須嚴格遵循飛公主留下的那套規矩。從前外面的酒樓雖然也有這道菜,但飛公主走後,她的那整套人馬也漸漸散失,如今除了閑園,誰還有工夫為一道菜下如此力氣?這幾十年來,吃過鵝肝的人已極少,許多皇室貴人在閑園吃這道菜時也不知如何下嘴,這平安公主卻顯然吃得輕車熟路,而且表情欣賞……慕容冕笑道:“公主覺得這道菜如何?”洛妍點頭,發自内心的道:“此味簡直不應在此世間。”慕容冕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公主果然是我閑園的知音,我卻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一曲金縷驚四座看着廳裡突然擺上的條幾,又魔法般鋪好了筆墨紙硯,洛妍隻覺得欲哭無淚:為啥想清清靜靜吃頓飯,就這麼難捏?難道抄襲這事兒,一旦開了頭就真的打不住了麼?她哪裡去找那麼多好詩好詞來對付?眼見滿桌殷切的眼神,洛妍隻得認命的歎了口氣,站到條幾前,略想了一會兒,一首詞突然跳進了腦海裡,越想卻越是貼切,又在心裡默念了兩遍,相信不會有太大出入,這才提起筆來,一字字寫下:“未得長無謂,竟須将,銀河素挽,普天一洗。麟閣才教留粉本,大笑拂衣歸矣。如斯者,古今能幾?有限春光無限恨,沒來由,短盡英雄氣。暫覓個,柔鄉避。東君輕薄知何意?盡年年,愁紅慘綠,添人憔悴。兩鬓飄搖容易白,錯把韶光虛廢。便決計,疏狂休悔。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正是納蘭性德的那首著名的《金縷曲》。慕容冕早已站在洛妍身後,一字字讀着這詞,隻覺得越讀越驚,到最後“天下事,公等在”一出,不由便癡了。見洛妍罷筆,伸手搶過這張紙,竟是雙手都忍不住顫抖。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忍不住高聲念誦,念到最後,眼角已經微濕。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東宮嫡妾(重生) 除了顔我一無所有 雷祖降臨 衛先生,請持證撩妹! 青山 吃藕 [大宋少年志]雙身兩願 炮灰與boss的快穿日常 我心上的人 醫界天驕 就算是為了分離與你相遇 白富美八零年代生存記 紅酒熱吻玫瑰 (清穿同人)花開從容 七零之重生當神醫 總裁,夫人就是您找的白月光! 興宋 趕着潮流到六零 枕邊大佬的呢喃 甜瘋!冷冰冰的宋律師英年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