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君的目光轉向牆上甯航的畫像,猶豫片刻後,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論未來你将遭遇什麼,無論是遇見想要殺你的人,還是遇見想要保護你的人,你都有可能會犯錯。但還請你不要憎恨他們。實際上,他們可能隻是為了追求自己的真理,不惜為此付出一切。”
甯向天警惕地望向這位長久以來最可靠的摯友,此刻的荀君似乎已經脫胎換骨,整體感覺上,變得有些陌生。
“你是在暗示我和翟峰可能做錯了選擇?”他心中湧現出一絲不安。
荀君再次直視着甯向天,語氣平和:“兄弟,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阻礙了你認為正确的道路,你會選擇殺了我嗎?”
甯向天錯愕地搖頭:“呃……我想,我可能做不到。我也不相信會有那麼一天出現。”
“這正是你的軟肋。人類可能會因為你的仁慈,喪失文明的未來。這也是翟峰當初選擇我,随他去火星的原因。
分享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地除掉我,因為在人類命運面前,我們的友誼,真的一文不值。”荀君的表情變得堅定。
甯向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你所說的或許有道理,但我并不認為果斷殺戮是保護人類的唯一途徑。
正如你所說,真理并非恒久不變,對錯難以區分。我們不妨留有餘地,這樣可以避免一錯到底。
盡管這可能導緻世界經曆更多曲折,或因缺乏決斷而延緩人類文明的進步,但我仍然堅信這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隻有曆經苦難的社會,才是更懂得珍惜的社會,才是符合人性光輝的理想社會。
一切的原則,最終取決于永恒的人性,因為我們是人,是人類,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失去人性,我們将失去作為人類的本質,不配稱為人。”
荀君顯然不同意他的觀點,起身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人類生存高于一切,失去生存比失去人性更可怕。”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甯向天目送荀君離去,心中五味雜陳。為了堅守人性,他失去了兒子,沒有在兒子遭遇危險時立即采取全球行動,導緻了如今的悲劇。
他不禁自問:“善良真的錯了嗎?選擇人性真的錯了嗎?”
蘇洛溪緊緊抓住甯向天的手:“親愛的,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甯向天擁抱着蘇洛溪顫抖的身軀,無奈地閉上雙眼:“何時才是盡頭啊!我渴望回歸普通人的生活,隻有放棄手中的權力,才能坦然享受這個世界。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我發現,我不知不覺竟然扛起了人類的責任。”
太空電梯下方,無數機器人裝載着密密麻麻的寄生體下的寄生卵,排隊進入太空電梯的上升通道。而在上方,滿載的宇宙飛船正一艘接一艘地飛向地球的孿生星球——金星。
一百餘座太空電梯晝夜不停,上千億新人類即将前往新家園。
這些新人類從未親眼見過地球,有些雖已成長為七八歲的兒童,卻從未離開過搖籃寄生卵,未曾直接接觸地球這種真實的世界。
幸運的是,他們在寄生卵中并未感到痛苦和孤獨,虛拟現實技術讓他們體驗到了比真實世界更加豐富多彩的環境。
在他們眼中,虛拟現實才是屬于他們的真實世界,而真正的地球對他們來說,是個未知的實體世界概念。
荀君站在宇宙飛船上,冷漠地看着一艘艘運輸飛船從地球太空電梯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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