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雷雲猶如幼獸,在天空中悶哼了幾聲,捎帶來些許涼風。
雷雲下,薛衙内面紅耳赤,面露怒色,狠狠盯着章知白:“小猢狲,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馬呢,是京都一位貴人定的,是誰,你無需過問!反正是你我兩家都開罪不起的。”
薛衙内語氣加重,道:“我若因此事吃了瓜落,定要讓你全府給我陪葬。”
“你也少跟我磕沒有用牙,這事兒,要麼賠錢!要麼賠馬!”
章知白揶揄道:“錢錢錢,就知道錢,一副馬卵子能有多貴啊?莫非你訛上我了?非要我賠一匹完整的不成?”
薛衙内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氣。
“哦,感情說了半天,你不是裝蒜,你是才理會到完整意思啊?”薛衙内語帶嘲諷道。
章知白抖了抖手中的柳鞭,面帶疑惑。
薛衙内繼續道:“把話說清楚啊,不是本衙内非要你賠一匹完馬;是人家京都的貴人,原本在我這定的就是大宛種馬,要自己繁育。”
“我交過去一匹閹馬,算怎麼回事?”
這話說完,章知白也略感事情真的走向不妙,也許真的自己這回作大發了。
畢竟,這要是在京都,能自己定種馬,自己有繁育條件和繁育環境的,真不就是一般貴人,單是有膽量自己繁育的,就不是‘普通貴人’敢弄的。
章知白讪讪笑道:“哦,裡面還有這樣的彎彎繞啊?我說你這咋不依不饒呢?”
“從馬市街追到南市,又跟到洛河南堤,我以為你要割了我的卵子鑲給馬呢?可把小爺吓一跳呢。”
雖然嘴上叫嚣、調侃的厲害,章知白心裡其實也是七上八下,衡量半天了。
這事兒終歸是逃不過大伯的家法了,損失點銀錢事兒小,回頭真給我禁足三月,那可就要錯過的許多好玩的事啦:
天香樓的相撲争霸塞,已經收了請柬應下啦,倒是可去可不去。
高睿府上的馬球賽得去助場,這肯定得去,他府上總能弄到稀罕吃食。
驸馬府辦錘丸賽,本不想去,沒有興趣,但彩頭據說是把龍牙刀,這就得思量一二了。
思順坊與其他坊的蹴鞠,大伯命我必須上場,為了鄰裡共同的榮耀。
春意閣要上新的評彈書,這個必須去,誰不愛‘仙子’說書呢?
哎呀呀,哎呀呀,多少好玩的,多少離不開小爺莅臨的;可不能讓禁足給毀了。
章知白頓了頓,面色顯得頗是為難,緩緩道:“非要賠種馬的話,也不是不行,隻是些許不好辦啊!”
“這樣,薛二狗,咱倆打個商量,今日都先散了?容我回去騰挪一二,回頭小爺不管上京還是下西北,給你淘到相同品相的大宛馬,再換給你,可好?”章知白語氣略帶誠懇。
“喲,章小猢狲,這時候想起打商量了,悟道了!我還是更喜歡你桀骜不馴的樣子。”
“當然了,以馬換馬,也不是不行。”
“隻是這貴人定的交貨期限是下月二十八。約摸着隻剩五十五天,最多能給你寬限五天,你辦及麼?”薛衙内笑看章知白‘另類’服軟,懸着的心稍微放下點。
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聲也一下嘈雜起來了,見兩人認真談判以馬換馬,聽了前後緣由,腦袋清楚一二的人,知道這往來京都不算事。
可下西北購種馬,可不單是腳馬行程的問題,官府的路引,路上的盜匪,草原的響馬,節度使所轄之地的混亂,出關處必然的刁難
哪一樣都不是尋常人家,空口白牙随随便便能暢想和談論的。
更别說,這五十五天之期,頂多加上多饒的五天,兩個月,帶着馬,打個來回,想想都困難。
章知白侃侃而談:“辦不辦的及,還不好說,萬一,我在京都就找到了呢?”
“不過,我看你親自走門子才從西邊弄到的,我料定若是京都或者我朝能有同品相的,别說你,你那個‘貴人’,也就早早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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