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此前發昏欲倒,此時将将好了,正在喝藥,銀蝶進來,賈珍問:“敢是你們奶奶有什麼話?”
銀蝶搖頭:“路上聽了一些話。”旋即又嘀咕道:“還是不說為好。”
“有什麼話我不能知道?”
銀蝶道:“說了怕大爺惱。”
一說這“怕惱”二字,賈珍心裡便喜樂不得,喝道:“快跟我說。”
“奴婢方才在院裡走的時候,聽見幾個說,大爺耳朵軟,聽下賤人主使。”
“哼。”賈珍果然面色不善,銀蝶笑道:“想來也是大爺待那些人太寬縱了,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才緻他們以為大爺軟。”
賈珍聽罷,心裡想到:“他們說我不能賭,我就再賭上幾盤,随後再收手不賭,人家才知是我自個兒的意思,而非鄙人操縱。”如此想着,隻是今兒身體還不大好,待得第二天,賈珍便去外頭賭了一場。
在外頭賭,才算有氣魄呢。
也便是這一天,楊緩早早起身,往顔府去。
顔府在舉人巷,共有七進,走過轎廳、大廳、女廳、便是一個五畝見方的花園,徐思轼将楊緩迎到此處,才叙些寒溫,便來一個華服公子來,徐思轼轉身道:“大爺,這便是楊兵備。”
顔子建這兒子名叫顔積,烏帽珥貂,穿着一身貂皮面子,鼠毛裡子的大褂子,圍着狐毛風領,腰裡緊緊束着一條宮縧,腳下腳下鹿皮靴。顔積見楊緩模樣不凡,心中稱贊,請他到假山上的亭子裡坐。
天空幾朵棉花白雲,園内梅花幾百株,如椒如菽,枝影扶疏,梅花還未大開,隻微微含了紅萼。
顔積和楊緩談改革,論及顔子建推行的一條鞭法,古代的稅收變法基本都是将實物稅改為貨币稅,唐朝的兩稅法其實就和一條鞭法差不多。
改成收銀子有個好處,貴金屬的折損比其他東西小,操作起來也就越方便,但問題就在于,大堯不産白銀,隻要海上商路一出問題,國内就要錢荒。
當着顔積的面,楊緩當然要說顔子建不少好話,但是其實他是不贊成經濟改革的,就算是經濟改革,目的也不該是富國,而是強軍。
憑借大堯國内的重金屬,根本支撐不起一場真正的繁榮,要繁榮,隻能回到實物稅階段,依靠強有力的中央政府,但是如今的地主可不能答應這一點,如今的人地矛盾,更不可能實現這一點。
要想中興,隻有靠着一支軍隊向國外搶。
楊緩敢打一句包票,日本的白銀就足夠大堯搞銀本位的貨币改革。
個人能背叛階級,但階級本身卻無法背叛自己,與其得罪舊貴,不如靠着軍功扶持新貴,最好兩手抓,顔子建如今清丈土地,得罪了那麼人,一條鞭法又得罪了原先靠着實物稅,得以上下起手的貪官污吏,因他改革受惠的人還未必感念他,因為受惠的人,手裡有銀子的人,之前也是既得利益者。
嗳,變法,難。
午飯時,顔子建自内閣回來,見了楊緩,問了些改土歸流的事兒,這事是楊緩前些人上的奏疏,顔子建看了很有興趣,和楊緩論了些周制和秦制,也就是封建與郡縣,按他看來,改土歸流就是廢封建,用郡縣。
“晉才楚用,提拔當地心系朝廷的人才。”
楊緩一席話說得顔子建陷入了沉思,他下意識想起了安祿山,史思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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