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日,徐源長花費更多時間用來凝練木氣,空隙時在普通符紙上練習傳訊符紋。
然而他低估了六甲奇門化身術的無賴嘴臉,辛辛苦苦凝練的木氣,早上一覺醒來,發現大半做了嫁衣,神庭竅府内的虛淡法力元印,越發清晰可見。
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又能奈之何?
他無意中學會的那門化身術,霸道得有些邪門。
令他心底隐約不安,更不敢與人說了。
十月十五日早上,走進流雲台講堂内,看到外出三天的宋叔潛那組修士,已經返回,正與衆人吹噓戰績如何,擒獲固氣境賊修若幹,引氣境賊子無一漏網,雲雲。
沒多大一會,張望道長邁步走進來。
所有嘈雜立止。
學員起立行禮完畢,張望接過提問紙箋,洋洋灑灑解惑一個時辰。
結束課業,張望走到後排起身的徐源長面前,打量一眼,惋惜道:“你我原本有一場緣分,可惜天時不予,也不用懈怠,以你的悟性天賦,三年内突破晉級二重樓非難事,今後或可去百緝司謀一差事,繼續你的修行路。”
徐源長抱拳緻歉:“學生無能,辜負道長厚望。”
既定時日内,他沒有達成張望道長對他期許的修煉考驗,所以失去了能夠加入崇龍觀的機緣,要說不遺憾肯定是假的。
張望笑着道:“你有失望,心緒卻沒受太多影響,在道宮這段時日的學習,還是頗有成效,‘守靜’心境領會得不錯,保持下去吧,人生處處有機緣,或許它日再相逢,你将令我刮目相看。”
他沒有詢問對方,這一個月的修煉出了甚麼問題。
導緻青龍升木術的進度如此停滞不前。
有些機緣,失不再來。
徐源長躬身下拜,道:“多謝道長教誨。”
張道長是他遇見的第一個衷心欽佩長者,不論是修為還是行事。
可惜緣淺,不能再聆聽教導。
目送張道長離開講堂,徐源長調整心情,聽着衆多學員高聲辯論,持筆将精彩論點記錄在冊,一如平常。
下學後,迎着冬日凜凜寒風,徐源長再次來到樂水橋頭。
仍然沒有見到不知為何要擺他一道的彥山道長。
那條三腿破凳傾覆在樹下,沾染泥塵沙土,無人問津,凄切悲涼,徐源長走上前去,将凳子扶起,輕輕擦拭去凳面的泥土,擺平端坐其上,沉靜想着彥山道長。
遠在八百裡外接天城内擺着卦攤的老道長,突然縮了縮脖頸,将舊道袍的衣襟緊了緊,嘀咕道:“奇了怪,誰在念叨老夫?這鬼天氣,陰冷陰冷的,人老了,就怕過冬天。”
他身上僅剩的些許修為,不知為何消失無蹤,臉上凍得青白,鼻尖通紅。
遠處街頭突然傳來一陣紛亂哭喊嘈雜聲。
一匹黑馬橫沖直撞,轉眼間鐵蹄便踩踏着卦攤邊緣,往東邊瘋跑走了。
那條亂甩的馬尾,糊了不及躲閃的彥山道長一臉。
竹簽抛撒一地,老道長遭此飛來橫禍,眼淚鼻涕亂流,模糊看到那馬背上還有個人影,氣得他跺腳罵道:“誰家牲口不加管束,草菅人命啊,人不收有天收,小心招報應……”
他陡然住口,擡頭小心望向陰沉天空。
那匹沖出十餘丈外的黑馬,連同馬上騎士,已經一頭拐彎撞上街台邊院牆上。
“嘭砰”兩聲沉響,鮮血白漿飛濺。
黑馬和騎士橫死當場,院牆一片狼藉,塌陷好大一塊。
路人紛紛鼓噪叫好,有認得死者身份的,驚叫“是城衛軍扈将軍家的三公子”,圍攏看熱鬧的立刻做鳥獸散,生怕惹禍上身。
街上有無數撞倒踩斷骨頭的傷者哀嚎,衆多親友路人伸以援手。
紛紛亂亂中,有一群衣着光鮮者打馬闖來,前頭護衛揮鞭驅趕叫罵:“不長眼睛的腌臜殺才,休要擋着公子爺的路,踩死幾個是自找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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