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
新的同桌翻開課桌蓋拿數學書,擺在桌面前方的詞語手冊順着翻起的桌面滑下,掉落下來。
它碰到前排同學的後背,往左一翻,順着旁邊同學的後背滑落下來,剛好落在小風的鞋面上。
同桌拿出數學書,轉身和旁邊的同學聊着天,絲毫沒有覺察。
小風将兩腳收回,彎腰想把書撿起來,還給同桌。
然而,他猶豫了。
最終,他彎下腰,把手伸到課桌下面,将鞋面上的詞語手冊撿起來,平放在膝蓋上,再用膝蓋将它牢牢頂在課桌下方。
放學了,同桌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走遠,小風伸手把詞語手冊從課桌下拿出來,連同其它書本一起放進了書包。
回到家,他進到裡屋,拿出詞語手冊翻看起來。
有生字,有組詞,有造句,有插圖,有些插圖還被塗上了鮮豔的顔色。
多好的一本書啊!
小風滿心歡喜,不由得多翻了幾遍,讀着上面的句子,沉浸其中。
外面響起過路人的腳步聲,他這才回過神來,合上了書本。
書放哪兒?
帶去學校?
肯定不行,會被同桌認出來。
放家裡?
放哪兒呢?
他看了一圈,抽開破舊衣櫃下的抽屜。
沉甸甸的,裡面是舊鐵絲,釘子,鏽迹斑斑的鋼絲鉗和錘子,犁和耙上拆下來的鐵塊。
他将抽屜推回,又抽開旁邊一個。
裡面有舊布,線,棕葉做的鞋樣,剪刀,卷成一卷一卷的布頭。
他将它們抓了起來,把書放到最下層,上面蓋上這些東西,壓了壓,推回抽屜,去門口寫作業去了。
一個星期後,小風打開抽屜,翻出詞語手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将它裝進書包,帶到了學校。
第一節課就是語文課。
“這是我的!”
同桌一見到小風從書包裡拿出的詞語手冊,立馬尖叫起來。
小風并不慌張,心情平靜地說道:“這是我的,我爸給我買的。”
“是我的!”
“我的!”
兩人扯着詞語手冊,誰也不願放手。
張老師進來了,“怎麼回事?”
“他偷我的詞語手冊!”
“我沒偷,這是我的!”
她大概問了情況,拿起詞語手冊,“先上課,下課了你們兩個去我辦公室。”
小風心裡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
來到辦公室,張老師拿起詞語手冊翻了翻,問同桌,“你說這是你的,可寫有名字?”
“沒寫。”
“我也沒寫。”
張老師翻着書,翻來翻去,眉頭緊鎖。
書上有很多插圖,有的塗色了,想了想,她問:“你說是你的,那這些插圖,哪些塗了色,哪些沒塗色?”
同桌想了想,“草船借箭塗了,武松打虎也塗了。”
“還有呢?”
小風絞盡腦汁,憑着第一次看過的記憶,答道:“自相矛盾也塗了。”
張老師點點頭。
同桌想了想,“花果山那裡,香蕉是塗的橙色,因為黃色彩筆筆頭壞了。”
張老師翻開看了看,的确如此。
她看着小風,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動了動嘴,卻沒有出聲。
小風擦了擦額頭微微的汗珠,“威尼斯的小艇那裡,墊,氣墊船,氣墊船是一種特殊的交通工具。”
她将書翻了一看,生字“墊”的組詞造句果真如此。
“老師,我還畫了……”
張老師松了一口氣,看了小風一眼,合上書本,“好了,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我也無法分辨這是誰的,這樣吧,書就先放我這裡,等學期結束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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