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回到家,小風脫下鞋子,用那把秃了毛的舊鞋刷蘸着清水把踩了的地方刷了幾遍。
膠頭上的泥漿一刷就掉,複又光潔如新,旁邊帆布上的泥水已經吃進裡面,刷了幾次還是有個灰色的痕迹。
那痕迹雖是淡淡的,若有若無,在他眼中卻是如此的明顯,不可抹去。
寫完作業,煮熟晚飯,吃完飯洗了碗,他心裡還是堵得慌,于是進了裡房,把這事寫進了日記。
日記本交上去又發下來,打開一看,一個大大的“閱”字。
他不免有些失落,也許,他在期待着什麼,也許,他什麼也沒有期待?
這學期換了新的班主任,姓王,剪着短發,說話高聲大氣,平時更是不苟言笑。
之前的日記本交上去,張老師都會作些批注,而今每次的“閱”字,讓小風或多或少有些不習慣。
他拿出之前的日記本,一頁一頁翻看着那些批注。
“很好!”
“要堅強!”
“會越來越好的!”
……
早晨第一節課是語文,王老師打開課本,“默寫生字!第一個,流落。”
這個簡單,話音剛落,教室裡便響起一片寫字的沙沙聲。
“寬慰。”
又是一陣沙沙聲,同學們快速寫着,生怕錯過了下一個。
“傾覆!”
沙沙聲慢了下來,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禦侵!”
這個詞聽都沒聽說過啊?
小風絞盡腦汁回想昨晚寫過的生字,無奈一點印象也沒有,再看同學們,不少人在左顧右盼,有的甚至發出了噓聲,“禦……禦什麼?”
“禦侵!不會是吧,那就下一個!書籍!”
默寫完,王老師收了生字本,馬上紅筆一頓批改,“默錯的自己站到講台邊來!”
話音剛落,全班人都站起來了。
“防禦你們會,侵襲你們也會,我報個禦侵,就沒有一個會的?隻知道死記硬背不知變通!該打!”
小風和同學們站在課桌間的過道裡,心想:默寫了這麼多次,我一個字都沒有錯過,今天這是第一次讨打,希望她下手不要太重吧……
“啊呦!”
王老師将竹鞭舉過頭頂,“啪!”的一聲,被打的同學已經連續挨了幾闆,這下實在忍受不住,縮回了手。
“還縮!快點!還有十二闆!”
一個詞語默寫錯誤就是十闆,兩個就是二十闆!
後面有同學已經不寒而栗,“完了!我這次錯了四個!”
隊伍慢慢往前移動,很快就輪到了小風。
他伸出右手,王老師頭也沒擡,照着手掌啪的一闆打下來。
小風暗中吸了一口涼氣!
打了三闆,手掌已經火辣辣,再打下去,隻怕一會兒寫不了字,于是換上左手,挨了剩下的七闆。
回到座位,他搓了搓,感覺兩個手掌又厚又燙,像火燒了一般……
打完了,王老師将竹鞭在講台上一拍,“都給我搬闆凳出去抄寫!錯一個一百遍!”
所有人來到小門外面菜地旁邊的空地上,趴在闆凳上寫着生字。
好多同學都是哭着寫完的,因為錯得太多,打了幾十闆,手掌又紅又腫又痛……
小風寫完,搓着隐隐發燙的手掌,陽光灑在身上臉上,暖洋洋的。
唉,這篇課文總共才二十個生字,十八個都報了,就防禦和侵襲沒報,我早該想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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