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聽到聲音出神的看着房門的方向,啞着嗓子說:“進來。”壁鐘上的時間已經指向晚上九點。“你睡很久了,起來吃點東西吧。”許青是個細緻的人,不該提起的她不會提,說話時的聲音柔和平靜,讓溫淺有種錯覺,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還是和以前是一模一樣的。溫淺點了點頭掀開被子下床,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浮,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滿桌子的晚餐都是偏向清淡,然而她隻是用小勺子攪動着碗裡的清粥,一直到放涼她也沒有吃幾口。許青在一旁看着,她知道這時候估計不管她怎麼勸都不會有用。猶豫片刻之後,許青才對溫淺輕聲說:“太太,先生沒事,您不用自責。”聞言,溫淺沉寂的眸色有片刻的凝滞,可面上的神情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曾發生變化。對她說的這句話恍若未覺。許青猶豫了須臾又問:“如果願意的話,我帶您去看他。”“不,我不去。”溫淺立刻搖頭,語氣堅定而又絕然。許青見此也就沒再說什麼。這滿桌子的晚餐,仿若紋絲未動。深夜裡,她又在衛生間裡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幹二淨,明明已經什麼都沒有卻依舊忍不過這一陣陣的惡心。人長期處于精神狀态極其緊繃的環境裡總會憤懑積怨,而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太壓抑。她在朝霍聿深開出那一槍的時候,或許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和他同歸于盡,就隻是瞬間的念頭,如同魔鬼一般,而她就是這樣做了。若要問後悔與否,不知道。溫淺的手臂撐在盥洗台上,失神的看着鏡子裡面自己,目光漸漸渙散。她把水龍頭擰開到最大,用冰涼的水反複沖洗着自己的右手,可是不管怎麼洗,都覺得這隻手不幹淨。就連同着身上也仿佛還能嗅到那一陣血腥味,胸臆之間的惡心感才消下去又漸漸泛起,自我厭棄。溫淺生了場病。從可要說放了她……霍聿深明知她的心結,卻又不能原原本本告訴她,他用着自以為是的方式期盼着粉飾太平,明知是奢求,卻固執的堅持。他去握她的手,她卻躲開攥着腿上的薄毯,對他的拒絕毫不掩飾。溫淺沒有辦法隻能睜開眼睛看着他。她站在已經不願意和他說類似離開這一類的話,他說他有時間可以和她耗,可是她不願意。“什麼時候回青城?”溫淺終于出聲打破此時的死寂。“等你病好。”溫淺沒再說話,她在他面前待不下去,起身便準備離開。男人卻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讓她坐在他腿上,手臂牢牢圈住讓她動彈不得。溫淺知道很多時候她和這個男人反抗沒有任何意義,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她學會了順從。或許是,漸漸變得無動于衷。霍聿深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手掌摸索着她後背上柔順垂下的發絲,他沉聲淡淡地問:“那幾天受罪了?”溫淺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那天發生的事情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去回想,甚至不清楚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這種能耐敢朝他開出那一槍,而後來的事情她就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細細想,直至現在也沒有。隻記得面對那些審訊她的警察,她隻承認了自己故意殺人的事實。或許那時候她是下定了主意就算用這樣的方式,也不願意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從心底升起的絕望。溫淺搖頭,道:“沒有。”聞言,男人喉間逸出一絲清淡的笑,“還是技術沒有學到位,要是那顆子彈再準一些,沒準就真的如了你的願。”他握着她的手貼上自己胸口的位置,在那襯衣底下很明顯能摸到一塊包紮的紗布。她屈起手指,指尖輕顫抖着。很久之後,他擁着她,菲薄的唇貼近她的耳垂,淺聲問:“溫淺,你真的這麼恨我?”她不應他,隻不過所有的神情幾乎都已經寫在了臉上。她恨他。男人歎息了聲,自言自語道:“那就恨着。”他有句話沒有說出來,溫淺卻知道。任由着她恨他,卻依舊不會讓她離開。……霍聿深白天的時候一般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也正應了那一句話,眼不見心煩。沒有他在的時間裡,算是她活的最自在的時刻。那天,溫淺見到了一個人。是這棟别墅裡所有人都不敢攔下的人,霍聿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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