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問您還好嗎?”程淺默擔憂地問道。
因為膝蓋處繃緊的西裝褲布料隻能蹲到一半,這導緻他有點想剪褲子。
眼前蓬頭垢面的男人似乎對他的詢問不予理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焦躁地用手揪着自己的頭發,頭上的土渣子落了一地,塵土飛揚。
“藥…沒有完成任務…我弄丢了…不能回去。”
“那些等待救治的傷員該怎麼辦?連長怎麼辦?”
“我要找藥…肯定沒丢遠,找到盤尼西林了…就能救命。”
男人猛地一擡頭,匆匆地站起身來,徑直穿過了程淺默,胸前紅色的徽章亮眼。
映入程淺默眼簾的是一張被彈藥炸的面目全非的臉,皮與肉都脫了骨,一大塊被燒的黝黑的皮肉挂在臉頰上,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能看出來年紀很輕。
愣在原地的程淺默一陣心悸,渾身僵硬。
等反應過來,才發覺冷汗浸濕了後背,“是鬼,不對…是烈士。”
程淺默遙望着鬼魂隐沒人群中的背影,像是肩上突然壓着什麼似的,心裡異常的沉重,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盤尼西林又稱青黴素,可以有效治療梭狀芽孢杆菌所導緻的破傷、鼠咬熱、梅毒……還有由病毒和細菌感染引起的各種疾病。
在民國,尤其是抗戰時期的盤尼西林格外昂貴。
因為西方國家的技術壟斷,在大型的國際戰争時期一度成為比黃金還要昂貴的存在。
碰到了這個身上滿是戰争殘留下的彈傷的鬼魂,讓程淺默的内心對這個虛構的世界有了實感。
因為一直保有一種自己隻是穿了一部漫畫的觀點,讓程淺默一直有種不現實的感覺。
如今看來不管是人還是物都已經在情節的發展下變得有血有肉。
大哥的外冷内熱,對自己無言的愛護和關心,便宜爹的心狠手辣,薄情寡義,歲歲的一些小怪癖,吆喝聲中的煙火氣……
這是另一種真實,以現實為依托,超越現實蘊含想象的真實。
程淺默仰頭望向天空,這一刻,指引方向的北鬥七星如此的明亮。
他一直弄不明白,何為拯救?談起拯救,有時就是連救世主本人都需要被拯救。
穿到一個世界僅拯救自己想拯救的人,這是一種愛,是狹義的愛,德也是一種狹義的德。
老天如果給自己穿的世界是繁榮昌盛的古代,是另外一個現代,他隻想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甘于平庸的人。
可他恰恰穿的是這樣一個激流勇進,新舊交替的亂世。
無論是在哪個平行世界的國家,都需要有志之士來拯救,而他想做其中一員。
僅僅是想做些什麼,就像流淌在骨子裡的一腔熱血因為一個契機磅礴洶湧了起來。
人家二十歲早死叫藍顔薄命,他程淺默偏偏要當個不一樣,死都要死的叫天妒英才。
程淺默在戲館門口外徘徊,最終,還是選擇轉身離開了。
他要去留洋,利用自己在數理化方面的天賦和累積的超前知識,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回到國内,為國家造國之重器。
讓那些趾高氣揚的洋人瞧瞧,他們能造的,我們能造的比他們更好。
讓搞科研的安安心心的搞科研,盡早研發出更好的抗生素,讓讀書的在沒有硝煙氣息的地方安安穩穩的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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