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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身子再往下矮，不敢答話，皇上這樣的話，他沒法答了，答什麼都是錯的。&ldo;你是屬意三哥兒，還是四哥兒？&rdo;皇上斜着陸離，又問了一遍，陸離擡頭看向皇上，一張臉苦楚成一團，&ldo;臣怎麼敢……&rdo;&ldo;朕跟你說過，今天行家禮，想說什麼隻管說。&rdo;&ldo;是，兩位皇子文韬武略，不分伯仲，一定要選一個，臣選四爺，四爺是皇後嫡子，立子以貴不以長。&rdo;陸離垂頭答道。皇上斜着陸離，好一會兒，才輕輕&lso;嗯&rso;了一聲，信步往前。&ldo;你既然屬意老四，那就老四吧，随了你的心意，總是要好一些。&rdo;陸離頓時又是一身冷汗。&ldo;司馬公說，他那個孫子，司馬睿？青出于藍，司馬老兒的眼光，朕信得過，你能舉薦四哥兒，朕很欣慰。&rdo;皇上的話聽起來支離破碎，陸離卻聽驚心動魄。主弱臣強，就要靠強臣之間的制衡，柳相公才具不如司馬老相公，三皇子黨後繼無人，選了三皇子，清洗了司馬相公等四皇子黨，未來就是他陸離一家獨大，結果也許就是皇上當年的老路，若是選了四皇子，司馬睿不亞于陸離，強臣相持，弱主就有了機會……陸離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ldo;到暖閣裡坐一坐吧，天太冷，朕受不住了。&rdo;皇上示意前面的暖閣。暖閣裡早就燒的溫暖如春，皇上去了鬥蓬，舒服的長籲了口氣，緩緩坐到鋪着厚厚紫貂皮的扶手椅上，示意内侍，&ldo;把窗戶推開，該放煙花了吧。&rdo;窗外的煙花應聲綻放，皇上接過杯熱熱的葡萄酒，慢慢抿着，出神的看着窗外的煙花。&ldo;天下安甯不過十來年，&rdo;皇上不象是在和陸離說話，倒更象自言自語，&ldo;太祖嗜殺好戰，在他治下，天下沒能安甯過，仁宗在位不到一年，一片動蕩，也就英宗在位那幾年，算是安甯了兩三年，可憐了天下百姓。&rdo;皇上抿了口酒，陸離垂手侍立在皇上側後，提着顆心聽皇上的自言自語。&ldo;也就這十幾年，是安安甯甯，樂享了太平。朕沒有對不起誰，至少，朕對得起天下萬民。&rdo;陸離後背又有冷汗滲出，今天晚上的皇上，太不尋常了，這是要大禍臨頭了？&ldo;你坐吧。&rdo;皇上抿了半杯酒，頭也不回的示意陸離，&ldo;梁太祖雄才大略，可惜沒養出一個好兒子，太祖兩個兒子，仁則仁矣，卻是虎父犬子，到了朕，&rdo;皇上回頭看向陸離，臉上帶着笑容，仿佛在說花開了、葉綠了這樣的風雅閑情事。&ldo;你看，也是這樣，朕廣置嫔妃，選的都是良家聰慧女子，養出來的兒子，聰明的站不住，長大成人的，還不如老三和老四，你說，這是輪回報應嗎？&rdo;陸離的内衣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寒冷刺骨。今天晚上，他還能活着走出這座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禁宮嗎？&ldo;朕以為朕能打破這個輪回，唉！&rdo;皇上的歎息裡透着濃濃的不甘和痛苦，&ldo;華妃大約活不了幾天了，輪回！當年，朕真該殺了那個妖僧！&rdo;皇上的攥起拳頭，重重砸在幾案上，隻震得幾案上杯碟叮咣。震得陸離渾身僵硬，右腳尖下意識的往後滑了幾寸，若是有劍，劍肯定出鞘了。&ldo;陛下這話臣不敢苟同，&rdo;陸離聲音微微透着幾分顫抖，他不能不開口，不能再讓皇上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這太危險了！&ldo;三爺也罷，四爺也好，人品貴重，雄才大略，臣下以為，若論馬上征戰，也許不如皇上，可若論治國平天下，臣覺得假以時日，兩位爺必定青出于藍。&rdo;福禍難料&ldo;噢？&rdo;皇上舉着杯子的手僵了片刻，笑起來，&ldo;你真這麼看？你能這麼看，也很好，你父親很不錯，我記得……那時候你還小，五六歲吧，正是頭角峥嵘的時候，你父親一提起你，驕傲的不得了，老陸性子豪慡，我記得有一回，他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說：别的地方我不如你，可要論兒子，你就比我差遠了！&rdo;陸離聽的頭嗡嗡作響，卻不敢不陪笑。&ldo;确實，有子若此，也難怪他那麼驕傲，你也值得。&rdo;皇上表情愉快，看起來心情不錯，陸離卻更加心驚ròu跳，他，還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嗎？&ldo;坐啊！&rdo;皇上看了眼還垂手侍立的陸離，&ldo;朕跟你說過，今天行家禮，朕和老陸是生死之交，朕看你，就跟看自己的兒子一樣，坐吧，陪朕喝一杯，來人，去老梁院裡，把朕埋在他那棵老桂花樹下的女兒紅起出來，快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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