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笑,&ldo;好,你抓緊爹爹的衣帶。要是覺着晃跟我說,我抱着你是一樣的。&rdo;又吩咐來福慢慢走,不要急。趙長卿在車廂邊上坐下,笑,&ldo;不用不用,我自己坐的牢靠。&rdo;趙勇摸摸趙長卿頭上挂着金鈴铛的兩個小鬏鬏,笑,&ldo;要做姐姐的人,果然越發懂事了。&rdo;淩氏不放心的問,&ldo;教你的祝壽詞,還記得不?&rdo;趙長卿道,&ldo;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do;淩氏點點頭,&ldo;對,就是這兩句,别忘了。去了要這樣給你外祖父拜壽,對着你外祖母、舅母要恭敬,對着表姐妹要謙讓,知道嗎?&rdo;趙長卿低應一聲。兩家條件差不多,住的并不遠。其實說來淩家的條件比起趙家還稍有不如,不然,淩家自诩書香門第,憑着讀書人的清高,斷不會将閨女嫁到軍戶去的。趙長卿出來絕不會給家裡丢臉,她不喜歡淩氏是一件事,不過,她出門代表的并不是淩氏,而是趙家女的臉面。趙長卿很乖巧的給外祖父祝了壽,見過兩位舅舅,淩太爺滿面歡喜,笑對淩氏道,&ldo;好,好,帶着卿丫頭去後頭去跟你母親說話吧,你母親一直記挂你。女婿陪我說說話。&rdo;于是,淩氏帶着趙長卿去後面女眷呆的地方。在淩老太太的屋裡,趙長卿見到了兩位舅母、表兄淩騰、以及三個表姐、一個表妹。淩騰年方六歲,較趙長卿年長兩歲,馬上就要進學了,兩房就他這一個男孩兒,何況,淩騰相貌讨喜,難免寶貝些。其實,隻要看孩子們的打扮就知道各自的情況。淩家的女孩兒,身上都是布衣布裙,頭上除了絹花頂多一二件銀飾,而淩騰則一身大紅綢衫帶着金項圈金手镯,連梳頭的發帶上都墜着個金墜角。隻觀穿戴,就知淩騰在淩家如何地位不凡了。淩老太太笑,&ldo;卿姐兒過來,給外祖母瞧瞧,又長高了,也越發俊俏了。&rdo;大舅母淩大太太笑,&ldo;可不是麼?尤其這一身的大紅衣裳,跟咱們騰哥兒這一身大紅站在一處,可不就似那年畫兒上的金童玉女麼。&rdo;淩老太太笑,&ldo;就你眼尖。&rdo;一面用粗糙的掌心細細的摩挲着趙長卿圓潤的臉蛋兒,憐愛無比,&ldo;卿姐兒難得來一回,騰哥兒,你還記得你表妹不?&ldo;淩騰認真瞧一眼面前這位一身大紅衣裙白嫩嫩的表妹,笑道,&ldo;怎不認得?表妹來的少些,我也記得。聽說表妹已經開始念書了,可真了不起。表妹念到哪兒了?&rdo;重生之後,趙長卿早來過淩家數次,如今哪怕面對淩騰,她也能克制住不似初次那般直接往淩騰臉上揮巴掌了。當然,那時候她尚在襁褓中,就是給了淩騰兩巴掌,大人們也隻是一笑而過,沒人真正在意。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不過,趙長卿仍不願意理會淩騰也就是了。淩氏見趙長卿不說話,知她素來性情古怪,何況這也不是教導女兒的時候,遂笑道,&ldo;她不過在家鬧着玩兒罷了。騰哥兒要進學,都準備好了嗎?我收拾了一套文房四寶帶了來,就是賀你進學的。到了學裡,勿必好生用功,莫跟那些調皮搗蛋的家夥們玩鬧。&rdo;淩騰靜靜聽了,先跟淩氏道了謝,方規規矩矩的道,&ldo;姑姑放心,侄兒一定用功念書,不敢辜負長輩期許。&rdo;淩老太太也很疼愛這唯一的孫子,笑道,&ldo;你爹說騰哥兒是個有靈性的,也不知成不成,不過,讀書明理,多認幾個字在肚子裡總是好的。&rdo;淩氏笑,&ldo;一看騰哥兒就聰明,我上次聽二嫂說,騰哥兒已經把啟蒙的那套書都念完了。他才幾歲的人呢,小小年紀,就有這份聰明,天生就是念書的材料,以後定有大出息的。&rdo;淩二太太笑,&ldo;我就借妹妹吉言了,隻盼這個孽障争氣哪。&rdo;這邊大人們說話,不一時,淩太爺差人來喚淩騰去前頭見客,淩騰道,&ldo;那我過一會兒再來陪姑媽和表妹說話。&rdo;淩氏見他小小年紀就很有規矩,又是娘家侄子,自然越看越愛,笑眯眯地,&ldo;去吧。&rdo;女兒好容易歸家,淩老太太便想問淩氏些私房話,笑着打發這些女孩子道,&ldo;大丫頭,你帶着妹妹們去隔間兒玩吧。卿丫頭年紀小,你們要讓着妹妹。&rdo;趙長卿便同表姐妹們一道吃點心說話去了。淩家自诩為書香門第,女孩子卻沒個正式的名子,于是就按排行大姐、二姐、三姐、四姐的叫了下來。淩大姐兒八歲,已經是懂事的年紀,端心碟子讓趙長卿,&ldo;卿妹妹,你嘗嘗蒸糕,我剛跟母親學的,你看味兒可好。&rdo;趙長卿拿了一塊兒,&ldo;謝謝大表姐。&rdo;輕咬一小口,趙長卿輕聲道,&ldo;很好吃。&rdo;淩大姐笑,&ldo;那妹妹多吃些。&rdo;接着,一群女孩子就叽叽喳喳說心吃食來,淩三姐一隻胳膊拄在老榆木的矮幾上,挑着眉毛神秘兮兮道,&ldo;今天劉婆子去買了南香園的點心,我悄悄去瞧過了,聞着味兒甭提多香了。可惜,祖母要留着待客。&rdo;說着,淩三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悄悄戳趙長卿一記,一雙杏眼閃閃發亮,笑道,&ldo;長卿妹妹,你遠來是客,你跟祖母說,祖母一定給你吃的。你去要些來咱們吃好不好?&rdo;趙長卿看淩三姐一眼,點頭,&ldo;好啊。&rdo;淩大姐拉住趙長卿,瞪淩三姐,&ldo;你莫使喚長卿,她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你想吃,自己去開口。&rdo;淩三姐撇撇嘴,低低哼一聲道,&ldo;我要是能要來,哪裡還要長卿去。就是她年紀小,才叫她去的。大姐做的蒸糕,少油少鹽,跟炊餅沒什麼兩樣。就叫長卿去吧,老太太喜歡外孫女,長卿說一句,頂咱們說十句。&rdo;說着,一個勁兒的推趙長卿,&ldo;長卿,去吧。你别說是三姐想吃,就說你自己想吃,知道不?&rdo;淩大姐向來是個好脾氣,沒攔住淩三姐,趙長卿給淩三姐推起來,把手裡的半塊蒸糕放回點心盤裡,随手整整衣裙,便出了隔間兒去找淩老太太,扯着淩老太太的衣襟,奶聲奶聲道,&ldo;外祖母,三姐姐說外祖母這裡有好吃的南香園的點心,三姐姐想吃,她說她來要外祖母不給,叫我來跟外祖母說一聲。&rdo;幸而淩太爺這壽宴沒大辦,隻是一家人團聚着吃頓飯。趙長卿這麼童言無忌的說出來,淩老太太心下尴尬,臉上倒也還好,笑道,&ldo;這三丫頭向來刁鑽,她不自己來,倒叫你來,是知道外祖母的好東西隻給咱們卿姐兒吃。&rdo;淩三姐的母親淩二太太笑,&ldo;這群丫頭沒個穩當勁兒,這樣作弄長卿,我帶長卿過去吧。&rdo;淩老太太笑,&ldo;好,既然丫頭們想吃,把南香園的點心裝一碟子給她們嘗嘗,今天家裡沒外人,不用拘束她們,叫丫頭們隻管玩笑。&rdo;淩二太太笑應了,帶着趙長卿去了隔間兒。淩三姐自作聰明,到底被母親淩二太太叫到外頭訓了幾句,待趙長卿幾人歡歡喜喜的吃着南香園點心時,淩三姐才垂頭喪氣的回來。淩三姐狠狠的瞪趙長卿一眼,&ldo;都教你怎麼說了,你怎麼還把我說出來了!&rdo;趙長卿慢調斯理的吃着點心,道,&ldo;本來就是三姐姐想吃的啊。&rdo;淩三姐挨了母親的訓斥,想着自己出的主意,自己挨了臭罵,如今倒叫别人吃着現成的好點心,心裡的委屈怒火就不必提了。淩三姐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卻是二房長女,因她生的俊俏,又生就一張巧嘴,人也伶俐,即便是在女孩兒衆多的淩家也是頗受寵愛的。故此,淩三姐平日裡連淩大姐的話都敢頂撞的。這是她出娘胎來吃的最大的一次虧,淩三姐年紀小,養氣功夫尚不到位,她瞪向趙長卿,發現趙長卿根本沒瞟他一眼。于是淩三姐更是氣得了不得,她忽然伸手就在趙長卿胳膊上掐了一下子,罵趙長卿,&ldo;你是不是傻啊!&rdo;趙長卿當時就想一巴掌抽回淩三姐臉上,不過,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于是,趙長卿一秒鐘都未停頓,她立刻扯開喉嚨,哇的一聲,哭聲震天。淩三姐立時傻了,她平日裡欺負姐姐妹妹,可沒人敢這樣嚎哭啊。不得不說,淩三姐是個反應迅捷的孩子,她縱身撲過去捂趙長卿的嘴,急道,&ldo;不準哭!不準哭!&rdo;趙長卿一把推開她,依舊咧着嘴嚎個不停。她們本就在隔間兒說話,這會兒大人們早聽到聲音趕過來。淩三姐一看這種陣勢,心下發慌,也跟着一撇嘴,大哭起來。淩四姐年紀最小,不過三歲,見姐姐們哭起來,她也跟着湊熱鬧大哭不止。淩大姐勸了這個勸那個,就是沒人聽她的勸。還是淩二姐最實在,嘴裡糕點不停,吃個肚皮溜圓。淩氏從椅子裡把大哭的趙長卿抱下來,皺眉問她,&ldo;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哭什麼?&rdo;趙長卿大聲道,&ldo;三姐姐罵我傻,問我為什麼把她說出去,還掐我……她掐的我好疼!&rdo;一面說,一面抽咽兩聲,趙長卿撸起袖子給淩氏看。淩三姐下手頗黑,都掐青了一小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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