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道,&ldo;不知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漸漸的離開了我。&rdo;夏文勸道,&ldo;兩位老人家都過了八十,算是高壽,子孫滿堂,兒女都有出息。再說,人生哪裡就有完全圓滿的呢,我們也隻能接受這些不圓滿,繼續努力過活罷了。隻要盡力,隻要問心無愧,長卿,快快好起來吧,我們都很擔心你。&rdo;&ldo;我知道,我知道的。&rdo;趙長卿望着屋頂梁間,喃喃自語。趙長卿大好時已是六月中,朱家進入了全家守孝的時間,趙長卿身為重外孫女,其實并沒有孝要守,她依舊是換下了鮮豔的衣裳,連坐診時的制服都去了繡紋,由雪青色換成了青色。彭彥容走前特意見了趙長卿一面,彭彥容特别欣賞邊城民風開放,如趙長卿這等閨閣小姐就可在外頭做生意,風俗與帝都委實不同。當初知曉趙長卿病了,彭彥容還打發人送了禮物。彭彥容來邊城一趟,也不隻是為了給朱太爺送殡,這期間他也收了不少請柬,挑撿着見了些人。如今彭彥容上門,淩氏倒先有些手忙腳亂,彭彥容笑,&ldo;趙太太不必忙了,我是奉祖父之命,有幾句話想單獨與趙大姑娘說。&rdo;趙長卿便請了彭彥容去西廂待客廳說話,先謝了彭彥容先時着人送的禮物,道,&ldo;我前些天病着,多謝彭公子記挂。&rdo;彭彥容笑,&ldo;我祖父與老太爺大半世的知交,姑娘不必外道。因先前姑娘在病中,不好多打擾,如今我要回帝都,過來看看姑娘。見着姑娘平安,我就放心了。&rdo;彭彥容閱美無數,趙長卿算是個小美人,不過算不得傾國傾城,當然,他也不是來看傾國傾城的。人豈可貌相,皇後娘娘也相貌尋常,生得有手段,便巾帼不讓須眉了。經宋皇後之事,彭彥容再不敢小看女人,故此,他形容很是莊重,沒有半點唐突之意,自袖中摸出一塊玉佩,放到桌間推至趙長卿面前,溫聲道,&ldo;在老太爺過逝前,家祖父便收到了老太爺的親筆信。老人家一輩子明明白白,對身後事早有安排,自不須我等晚輩多嘴。老人家在信中與我祖父提到了姑娘,姑娘可能不知道,老太爺與我祖父是莫逆之交。這塊玉佩,是我祖父随身所佩,他日若姑娘有機會來帝都,一定不要外道。家祖父若能見到你,心下也會感到安慰的。&rdo;人一走,茶就涼。哪怕與彭相是莫逆之交,這情分也不是随便用的。老太爺還特意托朋友關照她……趙長卿握住玉佩,眼中流光一閃而過,&ldo;我會去的,多謝老相爺的關照。&rdo;趙長卿忍住哽咽,頓一頓,方繼續道,&ldo;還請公子回去轉告老相爺,太爺這一輩子,自始至終,求仁得仁,他一直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的。别人以為離世是苦,太爺卻不會這樣想,太爺是情願與老太太一起走的。我等子孫,是因為舍不得兩位老人家的慈愛,故此難忍悲痛。老相爺是太爺的知己莫逆,自比我等更加明白太爺的心情。子孫世人不懂太爺,太爺有彭相這一知己,這一輩子并不寂寞,足矣。&rdo;彭彥容正色道,&ldo;我記下了,定如實轉告祖父。&rdo;&ldo;有勞彭公子。&rdo;彭彥容走後,趙長卿便恢複了先時的坐診生活。她偶爾會想到朱太爺這一生,偶爾會思念朱太爺在世時的音容相貌,卻再不會為朱太爺這一生神傷流淚。因為不論怎麼看,朱太爺這灑脫肆意的一生,是不需要人為他流淚的。倒是彭彥容回了帝都,與祖父如實回禀了朱太爺喪禮的事,道,&ldo;我看朱大老爺幾人都十分傷痛,子孫滿堂,出殡的時候,邊城有頭有臉的官員鄉紳都去送了老太爺一程,頗是體面。&rdo;彭相歎了口氣,默默良久,方問,&ldo;那姓趙的丫頭,你去見了沒?&rdo;彭彥容将趙長卿的話如實轉告了祖父,彭相歎,&ldo;可惜是個丫頭。&rdo;彭彥容道,&ldo;老太爺也怪,不托祖父照看朱家,反叫祖父照看趙姑娘。雖說趙姑娘為人還好,如祖父說的,到底是女孩子家,除非像宋皇後那樣,可這世上已有了一位宋皇後。&rdo;彭相聽到孫子提及宋皇後便有幾分不爽,斥道,&ldo;混賬!難道天下女人都要不安分才好!&rdo;彭彥容隻當沒聽到祖父的訓斥,彭相道,&ldo;好生琢磨琢磨那短命老家夥的安排,什麼時候你琢磨明白了,我閉眼也放心了。&rdo;朱家沒有太出息的子孫,以後平平安安的做些個小官兒也就是了,何苦要将心血再浪費在朱家上。這短命的老東西,都駕鶴西去了,還要布上一手……短命的老東西,怎麼就這麼走了呢?連死都不會好好的死,你怎麼就不能随大溜一回呢?怎麼就,這樣匆匆的去了呢?這樣好玩兒的老東西走了,人生,真的是太寂寞了啊。彭彥容見祖父一臉懷念的神色,不敢多呆,悄然退下。☆、趙長卿見藥鋪裡多了幾盆薔薇花,不禁問,&ldo;哪兒來的?&rdo;趙良棟笑,&ldo;是夏師父前些天帶來的,說藥堂養些花,氣味兒好,人瞧着也舒坦。&rdo;趙長卿過去細瞧,見花盆裡泥土還有一些濕潤,便知并不必澆水。趙長卿拿帕子在花葉子上拂了拂,又挨個擦過花盆。夏文晨間來的時候,正見趙長卿打理花,笑,&ldo;我猜你就喜歡。&rdo;趙長卿道,&ldo;難為你搬了來,路上沒出什麼事吧?&rdo;夏老摔的本事,整個藥堂的人都知道。有沒有幾盆花無甚要緊,若是夏老摔摔出個好歹,趙長卿還要另尋大夫,這就比較麻煩了。夏文微窘,放下背着的一個布袋,道,&ldo;我叫夏武和小玉幫我一起搬來的。&rdo;這就難怪了。趙長卿微微點頭,挨個把花都擦了一遍,餘光見有個人影在門前探頭探腦,趙長卿出去一看,卻是個半熟人‐‐淩二姐的前夫許渙。趙長卿與許大老爺有生意往來,不好一巴掌把許渙抽回娘胎裡去,沉了臉問,&ldo;許三公子有事?&rdo;許渙帶着個小厮,面兒上也有些尴尬,還是厚着臉皮開口,&ldo;趙姑娘,二姐兒在嗎?&rdo;趙長卿道,&ldo;二姐姐還沒來,等她來了,我會轉告她許三公子找過她的。&rdo;許渙深知趙長卿不好惹,忙道,&ldo;不敢麻煩趙姑娘,我再過來就是。&rdo;便帶着小厮騎馬走了。趙長卿厭惡的皺了皺眉,回身問夏文,&ldo;許渙時常過來?&rdo;夏文在趙長卿鋪子裡日久,知道淩二姐一些事,道,&ldo;是這兩個月才總是來的,二姐兒都不大理他,我沒叫他進過藥堂。&rdo;其實夏文是想說,淩二姐兒變瘦後許渙才總是來的。夏文來藥鋪的時候,淩二姐兒還是有些微豐的,如今淩二姐已變得纖細苗條,身量與趙長卿先時仿佛。經過朱家的喪禮,趙長卿又病了一場,人一下子就消瘦了。夏文遞了一個小罐子給趙長卿,趙長卿接了,見口子紮得緊,問,&ldo;是什麼?&rdo;&ldo;熬得固元膏,你脾胃有一點虛,補一下比較好。每天晚上睡前吃一勺,早上起來吃一勺。&rdo;&ldo;多謝了。&rdo;夏文喉嚨裡&ldo;嗯&rdo;了一聲,莫名覺着嘴巴有些幹,撈起手邊的茶盞就喝,結果發現茶盞裡是空的。他忘了,剛來還沒顧得上沏茶呢。趙長卿偷笑,夏文年紀比她還大一歲,竟然這麼容易害羞,以前可沒瞧出來。夏文見趙長卿笑他,整個臉都紅了。趙良棟看師父抓杯子喝茶時就想到了,連忙提了茶壺過來倒茶,還莫名其妙的問一句,&ldo;師父,你這臉怎麼這麼紅啊?&rdo;夏文坐的筆直,沒魂的捧起茶盞道,&ldo;可能是早上走過來有些熱。&rdo;忽然手上一陣灼痛,夏文慘叫一聲,連忙撂回茶盞,甩起手來。趙良棟忙問,&ldo;師父,燙着沒燙着沒!&rdo;這,這蓋碗茶,可不能直接抓茶盞喝的啊!師父今天怎麼了,好像魂魄不全似的。趙長卿已忍不住笑出聲來,道,&ldo;給你師父拿些治燙傷的藥膏來。&rdo;夏文看看掌心,道,&ldo;沒事,就是有點紅。&rdo;趙良棟已取了藥膏來,夏文自己抹了一些,暗暗埋怨自己笨拙。以前他都很自然的,如今不知為何,越是想在趙大夫面前表現一二,越是出醜。不一時,淩二姐來了,打聲招呼就去了後面的庫房,趙長卿也過去了,說起許渙過來的事。淩二姐這樣好脾氣的人都不禁冷笑了,道,&ldo;我已經跟我娘說了,我娘今天就去大舅家。&rdo;趙長卿望着淩二姐,如今淩二姐早不複原本的癡肥,她是正經的瓜子臉,人又生得白,二十三歲的年紀,在别人看來有些大了,淩二姐依舊是眉目青翠,再加上淩二姐心胸開闊,相由心生,一見就令人喜歡。難怪許渙又回想頭呢!王八蛋!淩二姐收拾了自己的桌子,倒了兩盞茶,遞給趙長卿一盞,道,&ldo;前些天你病着,這些事我也沒跟你說,簡直惡心的要人命。先時他不是總去林老闆那裡,結果把林老闆惹火了,大舅舅的藥材生意都受了很大影響。後來他就沒敢再來。就一個多月前,我與良棟去舅舅的藥行取藥,碰到他了。之後總有事沒事的過來,我攆了他兩回,癞皮狗一般,攆都攆不走。大舅舅年紀大了,我也不想為這點子事讓他生氣,隻是我不翻臉,那狗東西還以為我是給他臉呢,就沒個懼怕,着實令人惱。&rdo;淩二姐出來做事,性子已不似先前那般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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