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家裡雖生了場氣,好在親事退了便退了,文哥兒有才學有人品,咱家也不是那窮家破戶,哪裡還愁孩子尋不着媳婦。&rdo;夏老太太道,&ldo;沒來由的,文哥兒他哥就進了大獄,家裡成了沒頭的蒼蠅,文哥兒處處打聽,花錢求人托關系,把個積年家業敗得一幹二淨。好在蒼天保佑,他們父子大難不死,還有後福,叫文哥兒在邊城給我娶了這麼個知書識禮的孫媳婦。&rdo;趙長卿嫁進夏家小三年,頭一遭聽到夏老太太贊她,笑謙道,&ldo;老太太過獎了。&rdo;&ldo;哪裡是過獎,我這都是掏心窩子的大實話。&rdo;夏老太太正色道,&ldo;你多好,出身武勳之家,我聽說親家老爺都升了正五品的千戶,親家大爺小小年紀也是進士,忒個上進。更不必說你了,模樣脾氣沒的挑,再不是那等嫌貧愛富、攀慕富貴之人。那會兒在邊城,咱家正落着難呢,你圖什麼,無非就圖文哥兒這個人罷了。後來跟着文哥兒千裡迢迢的回了咱們青城縣,蓮姐兒對你不住,你也不與她計較。文哥兒考舉人,你陪他去成都府。文哥兒考進士,你陪他來帝都。要沒你在他身邊服侍照顧,他就是文曲星投胎,也沒這麼快掙出功名來啊。&rdo;&ldo;老話說的好,家有賢妻不遭橫禍,就是這個理啊。&rdo;夏老太太語重心長,一臉和氣,偏生說出的話毒辣無比,既捧了趙長卿,又諷刺了夏太太。趙長卿笑,&ldo;先時我聽太太說,去神仙宮算過了,咱家是那兩年有些坎兒,如今已是轉了運的,都順遂了,老太太就放心吧。&rdo;&ldo;我放心?&rdo;夏老太太為數不多的兩條八字眉毛往上一挑,露出幾分厲害,道,&ldo;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放心!那姓楊的又來了是不是?還想來給我請安,我瞧一眼都嫌惡心!&rdo;&ldo;在蜀王府站不住腳被人攆出來了就哭一把抹一把的說,當初她心裡念着文哥兒,蜀王世子知道了生氣才整治咱家的。&rdo;夏老太太冷笑,&ldo;這話,鬼都不信!她要念着文哥兒,能跟了蜀王府去!她要念着文哥兒,當初就應該一頭碰死都不去蜀王府!若果然是貞烈之人,再不會有今日!既有今日,做了婊|子,又來咱家立牌坊,這就不行!&rdo;夏老太太是真生氣啊,若在夏家,她早令人攆了楊玉芙出去。隻是,如今住在趙長卿的宅子裡,她不好越俎代庖。何況,這正是拉攏趙長卿的好機會,她就不信,哪個女人願意一個曾與丈夫定過親的前未婚妻住在自己宅子裡。再大度的人,心裡也不會痛快的。先時,她與趙長卿關系不大好,夏老太太自認為捏着趙長卿進門三年無子的把柄,這個家,還當她說了算。誰知,三年無子的原因竟不在趙長卿身上,沉默幾日後,夏老太太不得不改變策略,由強硬鐵腕改為懷柔作風。趙長卿溫聲道,&ldo;聽楊表妹說,表妹夫是要去國子監念書的,他們打算在國子監附近租個小宅子。&rdo;&ldo;那就趕緊叫他們去租!&rdo;夏老太太問,&ldo;難道你喜歡她住咱家?&rdo;趙長卿隻笑不言,夏老太太道,&ldo;知道你臉嫩,楊家又是你婆婆的親戚,你是不好說一個&lso;不&rso;字的。&rdo;&ldo;老太太别誤會,太太也沒有苦留的意思。&rdo;&ldo;那是她還算明白。&rdo;夏老太太想到楊家就對兒媳婦沒好氣,深恨自己當初不該貪圖嫁妝給兒子娶了這麼個倒黴媳婦,就是因沒娶對人,兒子才遭此大難。隻是如今孫子都娶媳婦了,也沒辦法把這倒黴媳婦怎麼着。待趙長卿走了,夏姑媽自裡間出來道,&ldo;母親可真舍得,壓箱底的寶貝都給了孫媳婦。&rdo;夏老太太道,&ldo;成天就知道眼紅别人,什麼時候也叫别人眼紅一下你,你就不用再眼紅别人了。&rdo;&ldo;我隻這樣一說,難不成還真去眼紅一隻金镯。&rdo;再說,那也并不是母親壓箱底的寶貝,夏姑娘笑,&ldo;我是怕母親白用錯了心,表錯了情,人家是親婆媳,母親這太婆婆,到底隔着一層哪。&rdo;夏老太太冷笑,&ldo;親不親的,這世上的女人,沒有不嫉妒的。就是再親,趙氏也不會瞧着楊氏順眼。這東西慣有心機,你甭瞧她不聲不響,現在連個&lso;不&rso;字都不說。她是還沒逮着說&lso;不&rso;的時機,讓她逮着時候,發作起來就好看了。&rdo;夏姑媽拍她老娘的馬屁,&ldo;娘你現在還能掐會算了。&rdo;夏老太太跟趙長卿作小伏低半日,心裡委實有些窩火,這火還沒發出來,偏生夏姑媽趁熱竈的來挑撥,夏老太太便肥水不流外人田,肚子裡憋的火氣發在了夏姑媽身上了。就聽夏老太太道,&ldo;我倒不是能掐會算,隻是想着當初你吃了她那麼大虧,長了記性而已。&rdo;夏姑媽那臉,給她老娘噎的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方道,&ldo;這都哪年月的事了,娘你還提這個做甚。&rdo;夏老太太冷笑,&ldo;哪年月也不晚?我說叫蓮姐兒沒事兒去她表嫂那裡賣個乖,怎麼就這麼難呢。自己拉硬屎,還想着别人來遷就你們呢。我直跟你說了,沒門兒!&rdo;夏姑媽道,&ldo;小孩子要臉面,明兒我說說她就好了。&rdo;夏老太太道,&ldo;是啊,小孩子都要臉面,這老的是不要臉的。&rdo;夏姑媽又給噎個半死,好在這是自己親娘,夏姑媽倒盞溫茶給老娘,半是埋怨道,&ldo;娘,你這是怎麼了?&rdo;說話陰陽怪氣的。夏老太太接茶喝了大半盞,擺擺手,&ldo;沒事,你去吧,别守着我了,心煩。&rdo;及至此際,夏姑媽方看出,唉喲,原來老娘心情不大好啊。趙長卿的心情便沒有夏老太太想像的那樣差,趙長卿回自己院時,夏文早回來了,笑,&ldo;祖母找你去做什麼?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去尋你了。&rdo;趙長卿坐在丈夫身畔,笑,&ldo;老人家也沒什麼事,無非是想找人絮叨絮叨罷了。我不說你也能猜得出來,多勸着太太些吧。&rdo;夏文便知與自己所猜的不差,&ldo;老太太又說楊家的事了?&rdo;&ldo;楊家表妹也不是長住,怕是沒到過帝都,就咱們一家子親戚,硬着頭皮來暫住幾日罷了。&rdo;趙長卿道,&ldo;太太是做親姨媽的,難道還能攆出去?老太太是為老爺不忿,想到先時老爺吃的苦處,心下不悅,找我過去念叨念叨。&rdo;夏文歎口氣,&ldo;也不怪老太太生氣。&rdo;當初去西北,若不是宋嘉讓一路相伴,夏家人可能根本到不了邊城。那些苦,那些難,都是夏文親身經曆而無法忘懷的。趙長卿笑,&ldo;要不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rdo;親戚之間的事,是最拉扯不清的,人世間沒有任何一種道理可以解釋。就如同淩二太太,趙家簡直煩透了她,她從廟裡出來厚着臉皮上門,淩氏也不能打将她出去。朋友之間絕交,割袍斷義即可,倘擱親戚身上,割啥都不頂用。趙長卿問,&ldo;柳舉人為人如何?&rdo;夏文道,&ldo;為人一時半會兒的哪裡看得出來,現在看着挺實在的。&rdo;趙長卿沒再多說,夏文自己就已經叮囑管事平順快些給柳家尋宅院,不然,真是一家子别扭。甭以為夏太太心裡多歡喜,夏太太是最矛盾的一個。對于楊玉芙上門兒,别人不多話,那是寬厚不計較。就算如夏老太太這般多話的,也算情理之中。唯有夏太太,那是裡外不讨好。夏家這種環境,楊玉芙也是個識趣的人,平日裡隻管呆在桂香院裡,除非是随着柳舉人出去看宅子,不然再不露面的。夏家在幫着找宅子一事上非常用心,不過十來天,便尋到了可心的宅子。一個個小四合院,十來間房,裡頭有些簡單家俱,每月三兩二錢銀子的租金。夫妻兩個尋到合适的宅子,就搬過去住了。臨走前,楊玉芙将做好的兩雙鞋,一雙送夏太太,一雙送趙長卿。夏太太瞧着鞋上細密的針腳,鞋面上繡的活靈活現的蝙蝠,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相比之下,趙長卿的反應就簡單多了,趙長卿一看便知,這位楊姑娘,肯定是極擅女紅的人。紅兒見趙長卿細瞧楊姑娘做的鞋,不禁道,&ldo;大奶奶,我還是把這鞋收起來吧。咱有的是鞋,才不穿她做的這個呢。&rdo;紅兒是自趙家莊子上挑上來的小丫環,剛跟着趙長卿的時候不過十來歲,轉眼也成大姑娘了。她模樣隻是清秀,為人極是機伶,如今永福管着家裡内宅的事,趙長卿身邊這些事便多是紅兒料理。不同于永福的沉穩寡言,紅兒是個愛說話的。趙長卿笑,&ldo;收起來吧。&rdo;她本也沒打算要穿。紅兒将鞋裹巴裹巴擱箱子底下,&ldo;我總覺着那位表姑娘不大地道。&rdo;趙長卿笑,&ldo;這話從哪裡來?&rdo;&ldo;臉皮忒厚,您可不能不防。&rdo;紅兒提醒趙長卿。趙長卿道,&ldo;走都走了,以後也不會有太多來往。&rdo;紅兒認真道,&ldo;大奶奶,您哪,成就成在心眼兒好上,失也失在心眼兒好上。這位表姑娘,我也知道她是遇着難處硬着頭皮來投奔的,可您想一想,這帝都,哪兒是那麼容易立足的。柳家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今日有難處厚着臉皮上門,明日再有難處,自然也能厚着臉皮上門。這臉皮啊,厚上幾回,也就不覺着厚了。您想着是不會有太多來往,以後可不好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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