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丹丹哪有心思聽故事?
但不管怎麼說,聽故事也比挨踹強。
“哎哎。”呂丹丹忙不疊地答應着,掙紮着跪了起來,做虔誠聆聽狀。
狗子沒讓她跪着,她跪得很聰明,像跪着又像坐着,确切地說應該是跪坐着,隐晦地向狗子表達她已經跪了,希望狗子能别再踢她,她已經被踢得翻江倒海了。
狗子對呂丹丹娓娓道來,講述了親生父母被殺害,她被母狗大妮兒所救,大妮兒追着她喂奶,跟着蘇家一起颠沛流離的事兒。
狗子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對大妮兒視若狗娘。
其實大妮兒不止救了她一次。狗子七歲那年,被人販子綁架過一次。大妮兒帶着鐵城追上了人販子。那年大妮兒已經九歲,已經步入老年,是一隻老太太狗了。老太太大妮兒帶着鐵城和暖,追了幾十裡,追上了人販子。
那年鐵城十二歲,不但弓馬娴熟,劍法也十分了得,憑着一身并不高強的武藝從人販子手中救出了狗子。
大妮兒那次被人販子打成了重傷,險些死了。
接下來的事,狗子很多年都不敢回憶。
狗子本該好好照顧大妮兒的,但是和狗子同時被拐走的還有一個玩伴。狗子小時候作的那些妖,都少不了那個玩伴的配合。狗子獲救了,玩伴卻再沒有回來。那段時間狗子每天去縣衙,請王瞎子派人四處尋找玩伴,忽略了大妮兒。
大妮兒傷好了以後,每天守在大門口,等候狗子回家,像一個老母親一樣。
一天傍晚,狗子和暖從衙門回來,大妮兒沒有迎出來。狗子有點奇怪,喊了幾聲,把鐵城喊出來了。鐵城說自從狗子走後,大妮兒就一直守在大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
這是從沒有過的事,狗子産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和鐵城、暖滿村子找,沒找到。
村裡的趙三爺說看見過大妮兒,跟一個男人在村裡玩兒丢包,那人丢出去一個包兒,大妮兒就給他撿回來,玩着玩着就往村西頭走了。趙三爺以為那人是蘇家的客人,就沒問。時間是半個時辰以前。
狗子的直覺告訴她,大妮兒被偷狗賊偷走了。她十分懊悔,如果她能早回來半個時辰,大妮兒也不會丢。
狗子和鐵城、暖一路向西,瘋了一樣沿着村找,沿着村喊。
三人跑出了十幾裡地,過了四個村子,三個人的嗓子都喊啞了。大概二更時分,三人行至一片小麥地,隐隐聽到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傳來。
那是狗叫的聲音,叫聲太過凄慘,已經變了音,聽不出是不是大妮兒的聲音,大妮兒從來沒這麼叫過。
鐵城說,即便是在苗集,大妮兒為保護狗子獨鬥四隻惡犬,被咬得傷痕累累,都沒發出過如此凄厲的慘叫。
那叫聲撕心裂肺,隻有在殺狗的時候才能聽到。夜很靜,叫聲傳得很遠。三人辨别出了狗叫的方向,拔腿狂奔而去。
三人正在奔跑,狗叫聲戛然而止。
狗子忽然停了下來,眼淚奪眶而出。
但她仍舊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那不是大妮兒,希望那戛然而止的狗叫是因為它逃脫了,或者是暈過去了。
三人找到了一個貧寒人家,院子裡的麻繩上挂着一張黃色的狗皮,旁邊挂着一隻被剝了皮的狗,少了一條腿。
一個瘦小的老太太坐在門檻上,正垂涎欲滴地望着院子裡的一堆篝火,一個三十來歲的幹枯男人坐在小馬紮上,正在烤一隻狗腿。
三個孩子聽到這隻狗慘叫的時候,距離這個村子大約三裡左右,進了村又一家一家地找,找到這裡的時候,狗已經被殺,剝了皮,卸掉了一條腿。
狗子的耳朵經曆了大妮兒被殺的過程。
鐵城、暖的眼淚同時盈眶而出。狗子卻也忽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那不是大妮兒。”
狗子不願接受。
狗子聲音低沉,但她沒有哭,在村子裡繼續喊:“大妮兒……大妮兒……誰見我家大妮兒了,你還給我,我給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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