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愁就發現,其實這個時代跟秋陽的那個時代,就社會組織結構來說,兩者并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别。比如,梳頭娘子們居然也有“公會”——當然,于這個時代裡叫作“行會”——不過,跟後世那些以業内互助為主的“同業公會”略有不同的時,這個時代裡的“行會”似乎是個半帶官方色彩的機構。和後世的“公會”一樣,“行會”也有着制定行規、調解業内糾紛的功能,但比起後世來,它們還兼着一項似乎應該是官府職能的工作——發放“營業許可”。據巧兒說,若是沒有行會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可以于城裡從事該一行當的營生。那些不經行會許可就擅自從業的,就跟後世“無證經營”一般,若被朝廷抓住,輕者挨罰,重者,甚至會被判流放。這些梳頭娘子們聚在一處議着的,則是今年九月份于京裡總行會舉辦的業内擂台賽上,廣陵行會意外敗北之事。因着宜嘉夫人的威名,廣陵行會于這一賽事中,已經是連續多年的擂主了,卻是再沒想到,今年滑了手,竟叫益州得了那擂主的錦旗,因此,城裡的梳頭娘子們都很有些憤憤不平。甚至有人把這次失利,怪罪到新上任的行首嶽娘子身上。有人不滿道:“嶽娘子也算得是不錯了,可跟宜嘉夫人一比,到底還差着一截。隻可惜夫人竟不肯擔了這行首一職,不然我們再不會敗的。”前世時,雖然秋陽後來被秦川拉回去做了全職太太,可在之前,她可也是經曆過辦公室政治的。于是她一下子就敏感地捕捉到,這行會裡的衆人,顯然那人心并不齊……果然,就聽得支持嶽娘子的人反駁着那人道:“站着說話不腰疼!且不說夫人如今身份尊貴,再不是我們行當中的人了,即便還是,難道還要叫夫人上場去跟人比試不成?”眼看着兩方人馬就要争執起來,林娘子忙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道:“要說起來,也是我們托大了。這些年總靠着夫人的威名鎮場子,自個兒卻是再不曾琢磨出任何新鮮花樣來,這才叫益州那邊得了今年的錦旗去……”“正是這理兒!”林娘子話音未落,便隻見一旁過來幾個婦人。其中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看着衆人笑盈盈地道:“今年失利,确實是我的過失。便如林家妹子所說,也是這些年的順風順水,叫我們一個個都托大了,做出來的妝容年年都是相似的味道,才難怪京裡那些貴人們都看膩了。”來的,恰正是行會的行首,嶽娘子。衆人見了,不管是不是分屬不同的政營,都依禮起身,向過來的嶽娘子等人一一問好。莫娘子和林娘子也忙招呼着阿愁和林巧兒出來給那嶽娘子行禮問安。因擔心着頭頂上方那兩個王府小郎君,于行禮畢,阿愁飛快地擡眸往三樓上瞅了一眼,卻是正看到那二十七郎的手指很奇怪地于鼻尖前推了一下,就仿佛他以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兒一般。頓時,阿愁就是一愣——這動作,她再熟悉不過了。前世時,那其實近視度數并不深的秦川,便總愛借着這個小動作來掩飾他的情緒……“這就是你新收的養娘嗎?”忽然,前方有人問着莫娘子。阿愁猛一眨眼,心念轉處,不由暗笑自己想多了。就算這時代裡也有近視眼,隻怕也還沒有人發明出眼鏡這一物什。她從樓上收回視線,便隻見那問話之人,原來是嶽娘子身後跟着的一個娘子。且,這會兒連帶着嶽娘子在内,衆人全都齊齊以一種審視的眼在打量着她——顯見着那王大喇叭的宣傳果真是不遺餘力,竟連行裡的這些頭頭腦腦們,都對她的來曆了如指掌……嶽娘子看看阿愁,卻是未對她加以任何評點,隻擡頭對莫娘子笑道:“你也算得是後繼有人了。”莫娘子沉默着向着那嶽娘子屈膝行了一禮,算是答謝了。那嶽娘子也笑盈盈地擡了擡手,算是還了禮,然後便扭頭和别人搭起話來。于是,阿愁便知道,她那不擅言辭的師傅,顯然和那長袖善舞的林娘子是不同的,于行會裡最多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就聽得有人撇着嘴道:“也不知道京裡那些貴人都是怎麼了,就我看來,益州那邊的妝容也不怎的。上個月時,教坊裡有人特特從益州那邊請了個梳頭娘子過來。做出來的妝容我也去看了,那都是些什麼呀!看着竟跟個吊死鬼一樣,忒沒個品味了!”阿愁不由就想到教坊來慈幼院挑人的那一天,從馬車裡下來的女孩子們,臉上那頗有些驚悚的妝容來——卻原來,那些女孩子的妝容,就是當下最流行的妝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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