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佳月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這事牽涉甚廣,大人需得商議清楚想好對策才好安排曹先生,所以暫時也未予他定歸期。總之先将喪事辦好再說吧。”安若晨明白了。她點點頭,與蒙佳月一道去給曹一涵送早飯。曹一涵果然如蒙佳月說的,還是那些老話,要求見龍将軍,要求回南秦,并且要盡快。蒙佳月哄了幾句,曹一涵似放了些心,将早飯吃了。之後蒙佳月打理喪事去了,安若晨留了下來。安若晨再一次去了霍銘善的房間,裡頭如昨日一般,東西都沒有動。安若晨再一次翻動了桌上的紙箋,又看了霍銘善被換下的血衣,然後她去找曹一涵。“曹先生,昨日霍先生的屍體,是你發現的?”曹一涵點頭。“之後,誰人動過他?”“仵作驗屍。”“除了遺書和那把劍,霍先生還留下什麼東西嗎?”“沒有。還能留下什麼東西?”曹一涵年輕的臉上現出警覺。安若晨盯着他的表情看,輕聲道:“比如,留下什麼别的訊息。”曹一涵瞪着她:“什麼訊息?你想說什麼?”他跳了起來:“莫不是你們想找借口栽贓先生什麼,你們……”“坐下。”安若晨皺眉頭喝他。曹一涵被喝得一愣。安若晨道:“不到絕路,人可不會尋死。而有些人,就算到了絕路也不甘願,也定要竭盡全力做些什麼。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完成夙願。我覺得霍先生就是這樣的人物。”曹一涵瞪着她,坐下了,紅了眼眶。“先生确實是這樣的人物,可惜他已經死了。死在了他想完成夙願的地方。”“他未完成的事,你想幫他完成嗎?”曹一涵的淚水奪眶而出,劃落臉頰。“我人微言輕,隻是個侍從,就算去了京城,貴國皇帝也定不會召見我,也不會聽我所言。”“所以你想見龍将軍?”曹一涵怔了怔,抹掉淚水,又嚷起來:“見龍将軍怎麼了,不行嗎?見不得大蕭皇帝,還見不得龍将軍嗎?是他逼迫死了先生,我最起碼,該為先生向他讨一句歉意。”“可是若按常理,出了這事,你該想着速速按霍先生所言帶着他的骨灰遺物回南秦才對。”“讨完公道再回去,又有何錯?!”曹一涵一臉氣惱:“你們欠先生一個公道。”“所以必須先見龍将軍?”“不行嗎?你們通報給龍将軍,他一定願意見我的。除非你們有什麼虧心事,心虛,不敢讓我見他。”安若晨淡然道:“在我看來,你要去見将軍的理由不充分。”曹一涵冷笑了:“我知道你,你是未來的,将軍夫人嘛。”他故意将“未來的”三個字咬得重,“我是不知道,未來的将軍夫人竟能在太守大人之上,大人願意讓我去,你還能阻止不成?”安若晨道:“你說反了,在這個中蘭城裡,隻有我願意幫助你去見龍将軍。”曹一涵臉僵了僵,笑不出來了。“你對官場的作派熟悉,我想霍先生生前也一定對你有許多教導,且他也信任你,願意對你委以重任。你很清楚,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沒被關押起來扣上罪名就是運氣。這裡是大蕭,你孤身一人,貴國的兵馬就是邊境,等着一聲令下殺将過來。你沒有任何依靠。”安若晨頓了一頓,“除了龍将軍。”曹一涵闆起了臉,不說話。“龍将軍遠在邊境,自然不能飛回來見你。若是讨公道這話是霍先生說的,那你們見到龍将軍的機會自然很大,但可惜,你隻是他的侍從。你對境況想得很清楚,所以你才憂心你會見不到龍将軍,憂心自己不能及時回到南秦,甚至還得憂心,自己有沒有命回到南秦。”曹一涵抿緊了嘴。安若晨看着他,繼續說:“我聽說,霍先生十七年前将那把劍贈予太守夫人時,他說若是那件刺殺太守的案子是南秦人所為,是南秦人惡意破壞和談,太守夫人可用那劍取他性命。”曹一涵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他當然也是知道此事的。“現在那劍取了他的性命。”安若晨道。曹一涵垂下眼,不說話。“霍先生的遺書寫得很冷靜,筆劃工整,字迹清楚,想來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他認真解釋了他自盡的理由,還囑咐你要為他收拾遺容,淨身換衣。”安若晨看着曹一涵:“這事不用他囑咐,你也一定會去做的。但他似乎不放心,怕别人搶着做了。有遺書,有兇器,有脖子上明顯的緻命傷口,再有各位大人們盯着,我想仵作該是不會認真去翻霍先生的遺物,畢竟死因太明顯了。”曹一涵挪了挪坐姿,依舊垂眼不說話。安若晨卻忽然轉了話題,問他:“你可知,一紮新的箋紙有幾張?”曹一涵等了等,沒聽安若晨往下說,狐疑擡頭。“十二張。”安若晨待他望向了自己,這才道。“霍先生用了新硯台,磨了新墨條,用了新毛筆,拆了一紮新箋紙。他用一張紙寫了遺書。但是紙隻剩下十張。”曹一涵張大了嘴,見鬼一般地瞪着安若晨。“他還寫了一張什麼,是給龍将軍的信嗎?”曹一涵收起了驚訝的表情,裝做茫然的樣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紙少了一張,你在說笑話嗎?誰知道是不是之前霍先生用掉了,又或者别人進他屋時用掉了,又或者根本原來就隻有十一張紙。”安若晨不理他的辯解,又道:“他特别囑咐你讓你處理他的屍首,為他換衣,是因為他希望你能看到那封信,你能幫他完成他囑咐的事。所以你要求一定要見龍将軍。”“沒有信。我要見龍将軍是因為,是龍将軍讓先生去京城的。先生原本想回南秦,是被龍将軍說服留了下來。”安若晨沒反駁他,她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才道:“太守大人不會傷害你,但他會将你留下來,你是重要人證。但你不是霍先生,所以不會再有二百衛兵守衛你的事發生,你也沒有辦法自己沖出這太守府去見龍将軍。不論你想找龍将軍讨公道也好,扯扯家常也好,還是轉達霍先生的重要訊息也罷,恐怕都得拖上許久。你所背負的重要責任,是不是就被耽誤了?你如何向九泉之下的霍先生交代?”曹一涵緊咬牙關。“你想得沒錯,你确是可以依靠龍将軍。但我得告訴你,在見到龍将軍之前……”安若晨頓了頓,等曹一涵看着她的雙眼,她才道:“你得依靠我。”靜緣師太踩着晨光回到了秀山,她未從大門進入,而是繞着靜心庵走了一圈,在庵院後頭,她看到了解先生。解先生站在菜園子旁邊的棗樹下,臉上是和善的微笑。“師太回來了。”靜緣冷冷地道:“辦好了。給銀子吧。”解先生道:“師太辛苦了,而我也在這兒等了一夜,師太好歹與我互相客套兩句再說錢銀之事。”“客套兩句你便多給銀子?”解先生一噎。“多給我也不稀罕。”解先生的微笑要裝不出來了。“我辦完事後需等到衛兵都退了,防衛解除,半夜時太守府巡守松懈我才能出來,而城門卯時才開,我出城門回到這裡差不多便是這時候,傻子才會在這兒等一夜。”靜緣師太冷冰冰地繼續道。解先生被嘲得抿抿嘴角,哂道:“所以我說,師太當真是不懂得客套的。”“不過是虛僞罷了,裝什麼客套。”好吧,那他便不客套了。解先生冷下臉來,道:“為何霍銘善成了自殺?”“死了便好了。”“不好。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你想要什麼結果?你讓我去殺他,我殺了。若不是自殺的局面,那太守府會察覺有刺客,我可是不放心的,那裡面誰知道會不會有知曉事情安排底細的人,屆時嚷嚷着有刺客要搜屋,将我藏身處找出來,那我豈不是也得喪命。”靜緣師太盯着解先生看,“難道這個結果更好?”“自然不是。”解先生暗地裡握了拳頭,有些被戳穿的狼狽。“那你哪裡不滿意?”解先生忽而微笑,說道:“也不是不滿意,隻是很有些意外。我原是以為霍銘善被刺客殺死一事會鬧得沸沸揚揚,讓姚昆他們手忙腳亂。我們南秦那邊才好辦事。如今是自盡,便有些不好說話了。”靜緣師太冷笑起來:“有何不好說話的。道貌岸然的模樣擺習慣了,還真當自己是君子呢。耍賴栽贓龌龊事你們該是很拿手才對。大蕭說是自盡便是自盡嗎?就算是自盡,為何自盡?人好好的,不是大蕭逼着能自盡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傻子才會覺得不好說話了。”解先生裝聽不懂這譏諷,一時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好指責的地方,隻得道:“你确認事情沒留什麼後患吧?”“我這兒是沒差錯,有遺書,有屍體,有兇器,一切都明明白白,挑不出毛病。若有後患,那是别人的問題了,你該找其他人問去。”這是笃定解先生在太守府裡還有人手安排的語氣。解先生沒反駁,掏出錢袋來,丢給靜緣師太:“那就好,你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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