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這就是尉遲保琳這家夥的大嗓門了,王況出了店門,就見尉遲保琳正一手不停的揮舞着馬鞭,一手插腰,站在客棧門口的當街上扯着嗓子,他身邊的幾個程家和尉遲家的下人,約莫是這些日子閑得慌,憋夠了,這下看見小公爺發怒了,也是個個摩拳擦掌的,對着過往行人怒目而視。
至于說程處默,雖然是不聲不響的不說話,但也是站在旁邊冷着一張臉,不時的捏一捏拳頭,扭一扭脖子,關節發出噼叭聲響。也許是他默許的緣故,他帶來的家人竟然将過往的程家,尉遲家和秦家子弟的家丁也給拉了進尉遲保琳家的隊伍中去。
開始的時候,基本上沒人知道尉遲保琳喊的是什麼,混世小魔王和鬼見愁小黑碳又是什麼來頭,程處默他們這次來建安是沒有大張聲勢的,所以,建安人隻知道小東家來了幾個長安的兄弟,是來參加婚禮的,至于小東家的兄弟是什麼人,沒人知道。
但總是有人去過長安的,尤其是行商,要是一個經商多年的人,沒去過長安,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開了多少鋪子,生意做得多大。因此,随着尉遲保琳的這一嚷嚷,漸漸的就有人知道了倆活寶的身份,同時也有人認出了站在程處默身邊的徐國緒竟然是上次把小東家召到長安去的天使。要說徐吃貨這兩個月可真是韬光隐晦,衣服穿得簡單不說,出門也不愛帶随從,用他的話說,到了兄弟的地盤上,嗯,當街睡覺那都是沒問題的。
娘咧,小東家竟然和當朝小公爺稱兄道弟,而且,你看看,小公爺竟然動怒了,就為的是富來客棧裡出的事,這還了得?小東家的能耐真的大啊,才去長安多久,刨去路上的時間,恐怕半年都沒有吧。
而且,從小公爺的話裡,大家也聽出來了,這次客人在富來客棧出事,是有人搗鬼。啊!?反了天了,竟然跑到建安來和小東家作對?這能答應麼?絕對不能!
于是,那些外地來的行商頓時就感覺到了所有建安人瞧向他們的眼神,不再那麼平和,不再那麼的親切了,那目光裡,好象藏了無數把的刀子,直直的要将他們的心給挖出來瞧瞧是紅是黑的樣子。
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要和宣德郎作對?這些個行商心中也是恨得咬牙切齒,娘的,竟然連累到了某身上,莫要被某逮着,逮着了,某先将你揍個半死,再送到小東家這裡來治罪,你下手前也不打聽打聽清楚來,人家宣德郎可是和小公爺是兄弟,誰家後台有宣德郎硬?這麼大的幾塊石頭,也是你一個小小的雞蛋能去碰的麼?
被尉遲保琳這麼一鬧,所有人都知道了富來客棧是冤枉的,客棧裡的吃食本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因此有幾個吃了半拉又跑出來的,忙不叠的又湧回了客棧裡,直叫上菜,他們擔心啊,自己吃了半拉就跑出來,要是被小公爺認出來了,以後去長安,還不是要提心吊膽的,趕緊的,這客棧裡的菜哪個貴就挑哪個點吧,也别管自己喜歡不喜歡那個味道了,但願還來得及。
到得傍晚,那個中毒的客人總算是有了醒轉的迹象,但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嘴裡還是有些胡言亂語,依舊隻能讓其在濟民堂裡觀察着,要等他完全的醒轉了才敢讓他走。
這個客人的身份也查了出來,是住在城北一家新開不久的客棧裡的客人,做絲麻生意的,也是常常往來于建安的,去富來客棧吃過不少次,以前都是住在富來,估計這次是貪圖了新開的客棧裡的家具被褥等都是新的緣故。
為了不遺漏一點點的蛛絲馬迹,王況還讓人去查了這個客人的底細,不過結果卻不可能有那麼快,但好在,知道這個客人是哪裡人,做什麼生意的,如果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也是跑不掉的。
但王況也不認為這是他自己給自己投毒,從這中毒迹象來看,雖然毒不至于死人,但也是兇險萬分,這麼大的罪,誰願意受,而且他平日裡不管是生意也好,還是以往的吃住也好,都和富來沒有半點的沖突。
投的是什麼毒,濟民堂的郎中還是沒法查清,不過毒性卻也知道了個大概,這種毒要不了人的命,但卻是會讓中毒者難受至極,從那中毒客人臉上即便是昏迷着還透出的猙獰表情和大冬天的還冒着豆大的汗珠上就可以看出來,這種痛苦,恐怕真的是會讓人痛不欲生的。
人之所以會昏迷,大半就是機體實在抗不住痛苦而作出的自我保護,痛得實在受不了了,幹脆,大腦就當機,不再去感受那種痛苦。所以,從這點上,王況可以推斷,這投毒者不是想要毒死人,而是想要讓人遠離富來客棧。其目的可能就是要搞垮富來。
可是,富來和誰有仇?自己又和誰有仇?如果說是針對富來而來的話,那可能性很小,因為富來客棧除了個鹵味外,其他的菜式并不對外瞞着,誰都可以學,而且交的費用如果放後世,那是很高,但是放到這樣一個秘技自珍的時代來,那就是非常非常不可思議的低,這要換了别人,哪怕是你出個百貫的價格隻為學一道菜,恐怕也是不願意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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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隻是一道菜,要是有其獨特之處,那麼其後世子孫都可以憑借了這一道菜而不愁會餓着。這中間隐藏着的好處,不是你花錢就能買到的。
至于富來的其他産業,不管是調料也好,還是住宿也好,并沒有和其他人有多大的沖突,并沒有就此而奪了别人謀生的路子,要有,也隻有一個活字印刷可能會奪去不少雕版師傅謀生的路子。但是在建安,雕版師傅幾乎沒有,而且書局的影響力目前也隻限于建安和周邊地區,影響和李老二搞的書局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王況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個人的仇人身上,自己的仇人不多,就三個,一個長孫淖,一個鄧家,一個駱武。
鄧家基本都被抄了,而且在黃大的暗訪中,沒有發現鄧家還有什麼漏網之魚;駱武的可能性更小,根據後來李業嗣在長安時幫王況去兵部查詢的結果,駱武自小就是個孤兒,無父母兄弟在世,而且他是個去勢之人,也就是說,他也沒有後人,本身駱武在揚州時官聲就不好,苛待下級,要不是念着他當年從龍有功,早就被撸下來了,所以,他的部下為他報仇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要說另一個可能對王況小手的應該是李胖子李泰,他數次在王況這裡碰壁,心裡應該對王況是惱着的,但王況卻不認為他會下手,一來是那對假乞丐父子還在孫家莊子裡好好的種着番薯,有這麼一對人在,李胖子絕對不會愚蠢到還沒結果就另做選擇;二來是既然他最後的目的是為了上位,肯定不不會将王況這個目前還沒有任何陣營的人打倒的,即便他再惱王況,那也得先壓着,把王況争取了過去,真要算帳也是在他上位之後的事。所以王況也不會懷疑他。
那麼,就隻有一個長孫淖了。現在就隻剩下他的嫌疑最大。
但長孫淖自被趕出長孫家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的影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裡去了。長孫淖對王況現在肯定是恨之入骨的,這個毫無疑問。或許,他就躲藏在離建安不遠的地方,一直在等候着時機下手,恐怕這次就是他所為。
但是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王況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好在這次的風波應該是化得差不多了,随着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的應該會淡忘了這事,現在正是風口浪尖,若真是長孫淖所為的話,他應該不會這麼傻,繼續的搞什麼動作出來,而是會隐藏起來,等待另一個下手的機會。
所以,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在明面上,不能有任何的動作,而應該是在暗中調查。
是時候讓魏小五的人出馬了,魏小五用了王況給他的本錢,加上車馬行又是個新行業,幾乎沒人競争,這一年來,在三十裡亭已經是幾乎包攬了所有的車馬生意,不光将車馬行總部設在了長安,也在周邊的州城裡設了分号,甚至将手都伸到了東都洛陽,準備明年春在那也設個分号。
魏小五手下招的人幾乎全是他們當年的袍澤或者是解甲歸田的軍士,他也很好的領略了王況的意圖,招的人以斥侯出身的人為多,各分号的掌櫃或管事全是他們當年同一營裡的弟兄,隻是一直沒接到王況的命令,所以他們也沒有任何的針對性去調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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