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槐斂起眉,沉吟片刻,方才緩緩開口:“之前景公子在我這換的錢,想必都投進去了。”
景亭含笑颌首:“正是。”
扶槐勾起一邊的唇角,笑道:“景公子拿來的東西頗為珍貴,我從中掙了不少差額。”
“這是應該的,全托宮主幫忙,否則在我手中不過一頓廢物。”
李昭雪聽着聽着,心裡突然明白許多。從前她家鄉也有過這麼一件事情。外來米商賣的米,又便宜又好。起先大家都不在意,後來城裡的米店關了兩家,剩下的跟着降價。老百姓雖然弄不明白,卻高興的很。阿爹捏着胡須說:誰底子厚,誰笑到最後。
新來的米商底子很厚,别家米鋪一家家關,最後隻剩他家。大家隻能去他家買米,周圍也隻有他家收糧。可他沒笑多久,就讓人給殺了。
李昭雪對此事記得極清楚,大抵明白,這位景公子是要做新來的米商。
景家人豈會這般簡單,扶槐心裡清楚。所以她反複無常,不斷試探對方底線。不是為分一杯羹,而是為事事掌握。
扶槐選擇插手,在景亭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對于整個龐大的計劃,這個小小的意外,并非壞事。景家的力量太過薄弱,一個強大而遊離正邪之間的盟友,實在是雪中送炭。
“舊時說開門七件事,如今武林興起,更添了兵器護甲暗器諸物。西南以巧工坊為主,東南則是機關城一家獨大。兩家各有擅長,巧工坊多出日用,鋼底皮靴、出門七件諸如此類。機關城除了獨門霹靂彈,其中袖中弩輕便強力,是世人喜愛的防身利器。以精鋼袖弩對機關城的袖中弩,已之矛攻彼之矛,勝則大勝。”
扶槐知道他沒說實話,至少沒有全說,故而勾唇問道:“巧工坊那邊,景家已經談妥?”
景亭露出瞞不住你的笑容,說道:“當然,巧工坊那邊已經聯系,此事對她們百利而無一害。不過…還缺最後一根稻草。”
扶槐見他終于露出狐狸尾巴,笑而不語。
景亭緩緩道:“巧工坊所用鐵錠,皆出于紀南城。紀南城翁家主舊疾纏身,家中一女一子頗為羸弱。隻怕他人走茶涼,孤兒寡母被人欺辱……”
他雙手斂在袖中,擱在腹前,偏頭望向天際,眉頭微微蹙起,欲語先咽:“唉。”
李昭雪聽着他徐徐道來,聲色清潤低緩,帶着薄雲淡霧般的愁緒。那一聲輕歎,更如霜晚涼露滴在心頭。她不由心懷感傷,擔心起那素不相識的人。
扶槐伸手拿起碧玉杯,呷一口玫瑰露。
紀南城的翁家主,是諸宜宮的常客。生龍活虎尤正在壯年,年前還從諸宜宮買走二名美妾。瞧那樣子,莫說十年八載,隻怕十八載後也是精神抖擻。
杯中浮花起伏,甘露入口清甜,扶槐沉聲道:“景公子打得好算盤,錢也我出,人也我出。”
李昭雪與扶槐相處數月,立即聽出她語調有變。這輕輕一句,帶着淩人的氣勢。
景亭端然而坐,說道:“這是一箭三雕之計,更可落棋中元。”
扶槐抿唇不語。
海上的風浪越大,這條航線的牟利越高,陸地上亦是如此。
扶槐非常清楚,景家的計劃有多危險。殺掉翁城主,借機控制紀南城,以礦石原料迫使巧工坊合作。以巧工坊為矛,來對機關城施壓,亦或者是對建邺城施壓…還是十二城盟?
景亭頂着諸宜宮宮主審視的目光,維持不變的矜貴雍容。
他知道扶槐很厲害。被逐出家門的孤狼,卻能殺回老巢奪取寶座。這樣的人,夠兇狠也夠狡猾。
可他并不擔心扶槐能看透他的計劃:這場以天下為棋盤的局,江湖裡個個都是局中人。
一顆棋子,如何能俯瞰棋局。
涼風吹過,景亭掩唇輕咳。蒼白的臉上,露出絲絲博紅。如太陽落山之後,天際那一抹轉瞬而逝的晚霞。
他放下手,淺笑道:“打擾宮主太久,景亭就此告辭。”
言罷,緩緩起身離開。
行了二步,景亭停下腳步,轉身笑道:“宮主不必擔心人的事情,景家會安排妥當。”
蓦然風起,金桂輕顫,片片飛離枝頭。
霎時間,金桂缤紛,如碎金瀌瀌而下,與風中漫天揮灑。少年郎君的背影漸行漸遠,如從畫中隐去。
李昭雪收回目光,見扶槐眉頭緊鎖,一時踟蹰不定。她此刻必定心情煩憂,若開口歸鄉探望之事,隻怕難成。
扶槐見她神色有異,不滿道:“怎麼,景公子離去,不高興了?”說着一把将她攬入懷中。
李昭雪剛欲開口解釋,就聽耳邊一聲凝重的輕歎。她頓時明白,扶槐并沒有表面上那般滿不在乎。對于這位景公子和這番商談,她極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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