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施主,秦地本有苦楚,幸有蜀中帝王憐惜,方可安生幾日!田地本為其依存根本,若然妄動,卻是違了天意,失了人心。我佛慈悲,不願此事累及将軍大業,更不願此事危及秦州安穩,這才不得已而為之……!”
“是嗎?和尚,可佛祖不是說衆生平等皆可度,蝼蟻之存亦由天嗎?收容流民既是張某人不主動,佛門難道不該盡力?”
“額,卻是此理,然,事有急緩,權有輕重,且人力有窮,能救一人與救萬人,豈可同日而語。”
“那我就不明白了,和尚你說先救誰,後救誰?”
“将軍牧鎮一方,自然需保一方百姓!”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對内,秦州農賦已免,我也嚴禁各處增加課稅;對外,雄武軍隴州遠征,歸義部西出禦胡,秦州也不曾再次暴亂于賊人匪盜,和尚為什麼認為秦州會因幾個流民而亂,而禍及百姓?”
“将軍好一張嘴,好一句幾個流民,如今麥積已然遍地褴褛者,佛堂清淨地都擠滿了人,将軍看不見,難道佛祖也看不見嗎?即便将軍真未看見,看不見的,将軍就可斷言其就不存在嗎?”
“嘿,遍地流民?這靈音寺為何沒有?”
“額……若将軍執意引狼入室,自是早晚之事!”
麥積山仙人崖其實并非麥積山同根的山崖,而是距離麥積山三十裡處的一個斷崖,翠峰高聳于崖頂,人們又在峰頂的翠綠中或半山的飛崖間修建了許多寺廟,顯得十分雅趣,由此,曆代遊離秦州,到過麥積佛山的人,都必然來到此間修行。随着麥積的名氣越來越大,後來,仙人崖的寺院也就越來越鼎盛,其中,最着名的即是仙人崖東崖木蓮寺、西崖花蓮寺、以及南崖靈音寺。而此刻與張作耀對話的,便是這靈音寺主持,号覺印!
為什麼來找這老和尚?張作耀自然不是真信佛,而是當日趕到麥積,張左耀見到了流民與百信的沖突之後,意識到此事絕不簡單,隻好擺出自己身份,硬生生将事情壓了下去,這才好好調查其來由。
随後,張左耀自然也有獲得消息的途徑,秦州有許多佛民不假,更有許多信佛的普通百姓,不過,除了他們,擒捉自然還有許多覺得佛祖不怎麼靠譜的人。人一派出去,很快就有了結果。
自中唐起,仙人崖諸多寺宇雖然各自獨立,對外,卻又有了一個總名,即華嚴寺。而這華嚴寺主持,則是在這仙人崖大小各寺院中甄選,統管一些大的世俗之禮事!覺印,便是這一屆的華嚴寺主持。不過,身處亂世,覺印這個主持便不比他的前任好做了。怎麼說呢,簡單點,信徒太苦太窮了,于是香火錢變得少了,佛祖吃香油,和尚可吃不得那東西的。
大家都知道,寺廟的收入,一般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香客們的香油錢,另一個則是寺院生産自給自足!當覺印接任主持時,正好經曆孟知祥入蜀滅王氏,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哪裡還有人供奉香火,自然整個華嚴寺大多都隻能自己種莊稼過活!當然,寺院也有寺院的優勢,但凡寺廟私産田地,無需繳納賦稅,僧人們不少苦出身,自然日子也能過下去的。可也就是因為這一條優勢,造成了今天張左耀的麻煩。
寺院的田不必繳稅,麥積在佛民信中地位又頗高,無論誰在秦州主事,顯然,他們大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去看待仙人崖的華嚴寺,于是,與四處家毀地荒的境況相比較,這裡到真有點一方淨土,半分樂園的味道。許多人,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是會不惜一切代價來維系生活的。所以,突然有一天,大主持覺印赫然間發現,世道亂了,佛門卻興旺了,出家的人越來越多了,其實吧,他也明白,說穿了,是吃飯的人越來越多了。
地隻有那麼多,不是你想多拿就能拿的,可是同樣的地卻要養活越來越多的人,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于是,覺印就琢磨啊,那怎麼才能增加地呢?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和尚也是一樣,終于,覺印找到了辦法,那就是讓華嚴寺周圍的村莊讓地供糧。首先,讓自然不能白讓,華嚴寺會付錢。其次,若是哪個村子同意供糧,那華嚴寺便有了理由,可出面與官府交涉,将這些地名義上劃給寺廟,這些可是佛民嘛,如此,免去了大把的賦稅……
其實,原本這也算是個辦法,解決了華嚴寺的存糧,也幫了當地百姓一個忙,也奇怪,包括咱們趕走的唐國節度張延郎在内,對華嚴寺控地的事實并未過多幹涉。不過,也正是由于這種睜隻眼閉隻眼的做法,導緻了惡果!仙人崖附近的地總是有數的,最後基本都落入了華嚴寺的名下,而四處明了麥積情況的窮苦人紛紛遷到了這裡,沒幾年,又開始出現人多糧食少的情況了,自然大家的生活又開始苦起來!而此刻的華嚴寺内部,養的人多了,也就雜了,三教九流都有!于是,開始有人糾結起來拉幫結派,把那些個耗糧食的,好欺負的開始往對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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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華嚴寺的僧人變了性質,他們救人越救越少了,他們手裡的佛珠換成了木棍,用于驅趕那些新投奔的人,後來,他們又要求起初與他們達成供糧協議的村莊增加供奉的數目!!!
“雖然還沒有變本加厲地幹,卻已經有點強收打壓的味道!”張左耀一面聽着覺印的廢話,一面回想着劉函對于這裡情況的總結,想了想,他瞪了一眼眼前四十出頭的老秃子:“好了,别說這些沒心沒肺的話!你就說吧,你想怎麼樣?”
“非是覺印想如何,流民自然是要救的,隻是此事須待從長計議…….!”
“放你娘的狗屁!”
“你……!”
張左耀和覺印兩人依舊面對面團坐着,不過,一個罵了人卻一臉笑意,另一個張着嘴,滿臉黑線卻有無可奈何。尴尬一會,覺印黑線淡去,汗水卻流了下來。因為他看見張左耀伸出左手,細細撫摸起蒲團前禅桌上擺放的橫刀。
“嘶!!!!”
不一會,張左耀伸出右手緩緩拉出了刀身,刺耳的拔刀聲此刻在這甯靜的禅堂顯得格外的刺耳,而張左耀身後立着的親衛見他如此動作,紛紛将手摁在了自己的刀柄上,更加顯得氣氛的凝重,親衛旁,則是劉函,微微皺眉,嘴巴張開卻沒有聲音,顯然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與這邊的嚣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覺印身後一衆僧人,一個個汗流浃背,目露驚慌,縱然他們可以在佛民之中扇風點火,從而對執掌秦州者施加壓力,縱然他們可以千般狡辯逃脫罪責,但此刻,在絕對武力面前,他們自然也害怕張左耀不管不顧的将他們屠了個幹淨再做計較的。
“其實吧,我本不信佛的!”掏出一張白布,拭擦着手裡略帶弧度的刀鋒,張左耀沒頭沒腦的說着:“不過既然穿越都出了,有個把神仙佛祖,也就不怎麼奇怪,不過,逼急了我,神仙又如何,佛祖又怎樣,又沒誰說過不可殺佛!”
張左耀語速很慢,聽在覺印耳朵裡卻如魔咒般驚心,佛都敢殺,幾個秃驢算什麼!不過,回頭覺印又想到了别的,逼急了?怎麼才算逼急了呢?現在事情剛剛鬧起來,應該,不算吧!!!于是,他強作鎮定的歎了口氣:“哎,既然将軍如是說,佛門自然盡力!隻是……隻是望将軍看在華嚴市以前也曾收治不少窮苦戶,眼下田地産出也就隻夠維持,是否……!”
“我說過要動華嚴寺的田地嗎?”對方服軟,張左耀似乎要妥協。
“呵呵,那自然是沒有,自然沒有,是老衲多心了,老衲多心了!”
“劉函,老方丈如是說,咱們也回吧,這事情暫時這樣!”
說着,張左耀起身朝禅房門外走去,看也沒看正堂光亮的如來佛像,而轉過身,背對覺印,張左耀卻冷了臉,用微乎其微的聲音嘀咕起來:“這些和尚,哪裡還有佛門弟子的樣子,我沒說過動你們的土地,我可也沒說不動,老子不但要動土,老子還有動人呢,哦,不對,老子還有動佛!也不對,佛不可動,不過幾個秃子,卻是不能不松松筋骨的!”
劉函以及大隊官差軍兵随着張作耀踏出禅房,也收攏起來,他們這也就準備離開了。不料,張左耀走出了禅房,卻停住了腳步,最後,他盡然來了句讓所有人錯愕的話:“其實,這佛門之地的風景倒是不錯的,反正趕回去似乎也沒什麼事,不如就住上兩天休息一下!劉函,你覺得呢?”
劉函這下有些糊塗,半響沒搞懂張左耀什麼意思:“啊?哦!這個,将軍,前線……恩,既然将軍覺得不錯,那就住上一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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