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到極處也就不痛了,周衍照喝了酒,格外折磨人,沒過一會兒就将她翻過來,她的頭幾乎撞上了面盆的水龍頭,她不願意面對鏡子,頭一直低到面盆裡去,忍住反胃的感覺,繼續在心中默誦,《嶽陽樓記》背完了就背《滕王閣序》、《長恨歌》、《琵琶行》……背到&ldo;于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将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rdo;的時候,周衍照把她從浴室拎出去,兩個人濕淋淋的滾倒在c黃單上,那濕痕再壓上去,貼着肌膚就是冰冷冰冷的。房間的窗簾仍舊沒有拉上,這時候卻隻有月光了。她不願意看周衍照的臉,隻是别過頭去,他偏偏一次又一次把她的臉強扳過來。他眼睛是紅的,醉後的血絲密布,好像瞳孔裡都是血一般。周小萌覺得連窗外的月亮都變成了紅色,自己就在地獄的烈火裡,煉了又煉。一直煉到連渣滓都不剩。周小萌又是淩晨三點睡,六點就起來洗澡。浴室裡一塌糊塗,衣服浴巾扔了一地,洗臉台上的瓶瓶罐罐全被掃到了地上,七零八落的橫了一地。周小萌洗了很久很久,一直洗到皮膚發紅,十指指端都皺得看不出指紋……她隻希望自己可以剝去一層皮膚,這樣才不會顯得肮髒。但即使剝掉自己的一層皮,又能怎麼樣?周衍照把她按在泥潭裡,連骨子裡都侵透了污濁。她低垂着眼皮快快披上浴袍出去,周衍照喝醉了沒回到自己房裡去,周小萌洗完澡出來,他才睡眼惺忪的醒轉來,支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招了招。周小萌一步步走過去,隻想手裡有一把刀,這樣可以捅進他的心窩裡,可是她臉上的皮是僵的,ròu也是僵的,步子更僵。走到c黃邊之後,周衍照就打量了她兩眼,說:&ldo;你今天又有課?&rdo;&ldo;下午有課。&rdo;她不敢撒謊,課表周衍照随時查得到。房間外有人敲門,非常謹慎的三下。周小萌知道不會是傭人,果然又敲過一遍之後,隔着門聽到是小光的聲音,低聲問:&ldo;十哥?你醒了沒有?&rdo;周衍照懶洋洋的半躺在c黃頭,問:&ldo;什麼事?&rdo;&ldo;唐家的人打電話來……&rdo;周小萌裝作沒聽見,轉身朝浴室走去,沒想到周衍照聞言竟然起c黃了,他沒衣服在這裡,所以打斷小光的話:&ldo;你去我房裡,把我睡衣拿來。&rdo;周衍照沒有叫把電話拿來,他回自己房間接電話,周小萌換了件衣服,下樓去吃飯。穿過走廊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主卧,門虛掩着,可是聽不見周衍照的動靜。周彬禮脖子裡圍着口水巾,正被護理喂他吃蘋果泥,看到她下樓,笑得眼睛都眯起來:&ldo;小萌今天……穿裙子了。&rdo;&ldo;爸爸早。&rdo;她還沒有坐下來,突然聽到周彬禮問:&ldo;你媽媽呢……怎麼老看不到她?是不是小萌出疹子,她又陪孩子住院了?&rdo;周小萌握着刀叉的手在微微發抖,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的答:&ldo;爸爸,我是小萌,我疹子已經好了,媽媽是出差去了。&rdo;&ldo;出差……&rdo;老人抿了一口護理送到嘴邊的蘋果泥,喃喃的念:&ldo;出差……&rdo;他突然哆嗦了一下,說:&ldo;叫她趕緊走……小衍要知道她做的事,饒不了她的……叫她躲得遠遠的……永遠也别回來了……&rdo;老人激動的揮手打翻了護理手中的蘋果泥碗,開始大叫大嚷,護理怎麼拉都拉不住,周小萌沖上去抱住老人:&ldo;爸爸!爸爸!哥哥還在國外,他不會知道的,他不會知道的!&rdo;老人在她懷中漸漸松懈下來,像孩子一樣把頭顱擱在她臂彎裡,慢慢說:&ldo;小萌,你要勸你哥哥……&rdo;&ldo;我知道……&rdo;&ldo;你哥哥脾氣不好……誰惹了他……他都不會輕饒……&rdo;老人吃力的擡起頭來,渾濁的雙眼直愣愣看着她身後:&ldo;小萌,你哥哥回來了……&rdo;周小萌回過頭,周衍照站在樓梯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着餐廳裡狼籍一片,傭人還忙着收拾地上的蘋果泥,護理擦着老人衣服上濺上的果泥,而周小萌抱着老人的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周衍照若無其事,一步步走下台階,說:&ldo;爸爸,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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